《温柔武装》 楔子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4 65 「前面的路口左转。」单芷静说。 她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一定会再见到身旁这位,救过她与母亲无数次的女人。 她想过各种相遇的模式,却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下。 「现在到校不会太早吗?」居应仁问。 「我是负责开门的,七点以前要到校。」单芷静说道。 「而且我很喜欢早休时间,没有人打扰的时段。」 居应仁没有多语,依着单芷静报路,驶向校门口。 「到了。」 「上课加油。」居应仁微笑,打开车锁。 单芷静握着门把,迟迟没有开门。 「芷静?」 「应仁姐姐。」她回眸,对上那依旧温柔的眼眸。 「谢谢。」 不等居应仁回应,她匆匆下车,直奔校园。 「不客气。」居应仁低语,拿起单芷静贴在副驾驶座的便条纸。 上面留了一串电话号码。 将便条纸折妥收进口带,又返回便利商店点了杯美式咖发。 在店员目瞪口呆的表情下饮尽,回到饭店。 同层楼的同事们都还没起床。 「你回来了。」打开房门,jessica前来应门。 「刚刚去哪?」她问,一大早不见人影,现在才几点? 「我刚刚打电话给你,结果…嗯…」话语未尽,居应仁扣上她后发,拥吻。 嚐到淡淡咖啡香。 双手环住对方下盘,借力向上托起,居应仁就这么将jessica抱上床。 被这突如其来的吻惹得七荤八素,jessica几乎没有多馀的理智去思考前几个小时,居应仁究竟是跑去哪里,又做了哪些事。 撑着软床,居应仁沿着对方脖颈一路向下延伸。 含住乳尖,处电般的感受使jessica仰首喘息。 她感受到居应仁的急躁,但每一次的触碰却又是那么温柔。 她知道对方肯定事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出此举动,可身体抗拒不了被触碰的快感。 鼻尖隔着底裤抵着小核,jessica双手抓着棉被不知该把力气往哪里发洩。 缓缓拉下裤头,爱液佈满了花丛,居应仁含上,软舌逗弄着外围。 「嗯…哈…」jessica下腹紧缩,花核肿胀。 「应仁…嗯…进来…」 接收到信号,像是命令般,居应仁纤指缓缓深入小穴,向上寻找着什么。 jessica拱起身体,随着居应仁的节奏推至浪尖,一波又一波潮水翻涌,直到耗尽体力,环抱着居应仁享受馀韵。 双唇覆上,jessica从对方嘴里尝到自己的味道,顿时才记得何谓羞怯。 她抚上居应仁胸前浑圆,试探着进攻,却很快被拒绝了。 「你累了吧,休息一下,我去冲澡。」居应仁说着,离开床铺。 jessica无奈笑着,像是从中了解了居应仁的往事,她好像看见她说不出口的过去。 除了刺青,也包括了那只做成项鍊的戒指。 「嘖…」冲着水,居应仁手撑着墙壁。 心脏很难受,没有规律的跳动着。 她想抓住某样东西,感觉自己正在坠落。 不,她一直以来都是悬空着,在认识单笖茗之前,她早已悬在高处,直到单笖茗的离去,宣告着是她的无限期下坠。 在深不见底的黑洞中,她发不出声音求救。 原来自己仍然在原地兜转,从来没有前进过。 「你今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jessica挨近居应仁,小声问道。 「居应仁!你看这个!」不等居应仁回应,同事拉着居应仁往巧克力专柜走去。 「你觉得买什么给我女友比较好?」他问。 「你也是女生,应该比较懂,我的伴手礼就交给你啦!」 居应仁认真看着玻璃柜里的巧克力,眼角馀光见到jessica意味深长的朝自己望着。 总不能说自己遇到前女友的女儿,心情很复杂…然后。 甩甩头,专注于挑礼物,她也要买些伴手礼回去给罗予丹。 「姐,你该不会是对人家居经理有好感吧?」同事见jessica看居应仁的眼神不太对劲,忍不住凑上前问道。 「对啊。」jessiac頷首,一语直真诚。 「噗---」嘴里的珍珠奶茶差点没有喷得对方满脸。 「好感是一定有。」她意味深长的看着居应仁认真挑选礼物的背影。 「更多的是好奇她隐藏在背后的故事。」 她说,对于今早对方的无礼不甚在乎。 她之于她,不过是基于好奇心罢了。 「不过,我们剩下一天可以挖掘,所以要加紧进度才行。」jessica笑着。 同事不禁打了个寒颤,不再多做评论。 「呦!礼物挑得这么认真,挑给谁呢?」jessica冷不防出现,搭上居应仁肩膀问道。 「好朋友。」居应仁说道,她没有被吓到,也没有回眸。 请店员替她将挑好的巧克力包装完毕后,大伙也都逛完了巧克力工厂,大家买完伴手礼,准备前往下一个地点。 路上,驾驶座上的居应仁专心开车,专心到副驾驶座的jessica以为居应仁正在恍神。 「居应仁!」jessica伸手拍了拍居应仁右手臂,她才回过神来。 「呃,是。」 「我叫你叫了好几遍你都没理我,怎么了?」jessica语带担忧。 「在想事情。」居应仁简单带过。 「今天早上发生的事?」 「抱歉。」思及此,居应仁才又将思绪拉回今早的衝动。 「不,我是指更早之前,你一个人出门的时候,遇到什么事了?」jessica说道,「还有,其实我不在乎今早我们之间发生关係是建立在何种心情上,反正我是挺开心的,你技术优良,我很喜欢。」 「倒是挺乐意未来再发生同样的事情。」 「谢谢。」居应仁应答,以为道谢就能轻松掠过问题的重点。 她把jessica想得太好处理了。 也许是她已经很久没有遇到对自己的过去有兴趣的人,就算有,在尝试几次试探无果后,便很快放弃。 她想,jessica也会如此吧。 居应仁对自己打长久战的实力颇有信心。 「反正我下週就要回加拿大了,带着你的秘密离开,也不用怕被传出去?」她说着。 其实自己并不确定对居应仁的那份好奇心来自哪里,但那股渴望是不容忽视。 「到了。」居应仁拉起手煞车。 jessica耸了耸肩,套上外套。 傍晚的海风特别强劲。 在这秋末冬初的季节,格外寒冷。 好在有一部分人来自加拿大,这点冽风于他们而言不过是微风拂过。 舒服。 「很冷吗?」jessica走近,将外套披在居应仁身上。 「还好,刚刚喝了点热汤。」居应仁说着,拉紧外套。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jessica靠在她身边,看着那片橘黄色美景。 方才从被后看去,配上居应仁单薄背影,格外忧伤。 「想远离纷扰。」她说,玩笑口吻。 「带我一起跑。」jessica伸手覆上居应仁手背。 她转头,望向她,眼神很是坚定。 居应仁反手握紧对方的手,起身。 就这样拉着她往停车场跑去。 「她们是…?」在原地烤肉的一伙人全都看傻了眼。 「私奔吧。」其中一人咬了口肉,默默说道。 「这样啊。」另一人頷首,表示明白。 66 「不好奇我们要去哪里?」公路上,居应仁开口。 「哪里都好,是吧?」jessica说道,看着那侧顏。 还没回到加拿大的她,已经开始想念。 「有时候我会想,自己是不是太幼稚了。」 「我看你是太老成吧,还怕幼稚?」jessica失笑。 「是这样吗。」居应仁勾起唇角,表情却比哭还要令人心痛。 她们来到一侧风景区,因为平日时段,这里除了她俩以外没有其他观光客。 她是依着小时候全家出游的印象来到这里。 摇下车窗,熄了火,居应仁闭上双眼。 「这里很美。」jessica说道。 「你们公司有接触…不,你知道大陆一间近两年刚成立的工厂,名叫成庆?做笔电的。」居应仁开口。 「我知道,他们上个月才派公关来我们公司谈合作。」jessica頷首,她对成庆印象颇深,才刚成立不到三年,成绩飞得很快。 「谈得怎么样?」居应仁睁开双眼。 「我对他们的计画挺有兴趣,这一趟回去,没意外的话,下个月我会飞去他们工厂谈更深入的内容。」jessica说道。 「怎么了?想跨界投资?」 「不。」居应仁摇了摇头。 「想吞掉那间工厂。」她说。 jessica愣然,居应仁绝对不是在开玩笑,但就凭她现阶段的能力,不要说併吞,基本浅入观察都有困难了吧? 「就算吞不掉,也要把那间公司搞垮。」居应仁说着,眼神透着戾气连jessica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你跟那间公司有仇?」 「动用私刑也不为过的深仇。」居应仁咬牙,她向来是个有仇必报的人。 对于周庆,她不管怎么样都要逼他入牢。 关于大二成绩异动外加莫名其妙被裁员的事,在单笖茗离开后不久,她找到周庆在她身上动手脚的证据,调了学校各处室的监视器,对那时候的她而言,是费了好一翻工夫。 她知道周庆也是有仇必报的人,她也早就做好应战的准备。 唯一没想到的事,这回,只有她一人应对。 当时她并不知道光是监视器画面,能对周庆造成何种伤害,所以便将这件事搁着,直到前年,两年前,她看见新瑞工厂崭露头角,那便是周庆开创的事业。 三年前,周庆放弃教授一职,带着一大笔资金和技术前往大陆设厂,在短时间内将事业衝到顶端。 一年前,居应仁透过公司管道,派遣三名职员到成庆偷技术,公司董事一直很想要将事业版图扩张,居应仁抓准了这个机会,向董事会申请外派的机会,但她本人会留在台湾继续原本的工作,让公司三名技术人员到成庆学习,拥有了他们的技术,三名员工会回到台湾公司进行修改,在不侵害专利权的情况下回到大陆,另外设厂,吸收成庆的员工和市场,接着吞掉成庆。 「让周庆消失。」这是居应仁递上企划时,说的最后一句话。 对公司而言,能少一个竞争对手固然是好事,也不会多问原由。 两个月前,派遣过去的员工意外发现周庆另一件勾当,他和当地高官勾结,违法排放废水,居应仁可乐着,要他们抓到证据,等一切准备万全,她不仅要杀掉成庆,更要周庆被压进牢里。 「成庆很快就会换老闆了,到时候合作愉快。」居应仁浅笑。 「什么?」jessica完全状况外,居应仁信誓旦旦的口吻绝不是说大话。 「离成功不远了。」居应仁说着。 jessica蹙眉。 「你开心吗?」她问。 「开心啊,当然开心。」居应仁藏不住笑容,这是她想了很久的事,如今就要结成果实,她怎么会不开心呢? 「可是你看起来很难过。」jessica说道。 「我哪有,我怎…」她说着,手背忽地被一抹温热沾湿。 「你哭了。」jessica伸手抹去她脸颊上的泪水。 「我…」居应仁慌了,她不难过啊。 她没有理由可以难过,可泪水却不听使唤,不断滑落。 她上一次哭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你恨周庆。」jessica开口。 「但你更恨你自己。」 〝碰---〞 居应仁感受到一颗子弹穿透脑袋。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安然回到饭店,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安然入睡。 当她醒来时,早晨的阳光洒在纯白床上甚是舒服。 她环顾四周,房内只有自己一人。 伸手抓了外套,确认单芷静的纸条仍在口袋里。 她不是在作梦。 儘管她早已将电话号码和通讯软体输进手机里。 老实说,她不确定单芷静这么做的用意,也不确定自己留着对方的连络方式能做什么。 她是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克制住,克制自己重新爱上单笖茗。 她也害怕自己突然的出现,会打乱她们的生活步调,没有居应仁会更好,她是知道的,单笖茗会选择离开,不是没有原因。 居应仁太过弱小。儘管现在的她已经和过去不同。 可那又如何? 时间在走,她们早已习惯没有居应仁的生活,居应仁也是吧?习惯了与自己独处。 「今天是最后一天,专心点好吗?」踏在碎石子路上,jessica毫不留情拍下居应仁恍神脑袋。 「我很专心在走路啊。」居应仁吃痛的抚着脑袋,一脸不解。 「我看你两眼无神,怎么?昨晚没睡好?明明我们昨晚…呜…」居应仁眼明手快摀住对方的嘴,就怕她在同事面前语出惊人。 「好了,你们两个,少在那边打情骂俏,稍为顾一下我们单身狗的眼睛啊。」同事哀嚎。 「我也是单身啊…」居应仁在心里咕噥着。 今天的行程很简单,在国家森林里走一遭,接着送他们回y市旅馆。 「应仁,再约喔。」离开前,jessica送居应仁一个深吻。 「好啦。」居应仁尷尬笑,努力忽略其他同事的目光。 回到公司以后,免不了被同事亏了好久。 「宝贝,你出差回来了吗?」下午六点半,罗予丹来电。 电话那头吵杂电音,想必今天的dj已经开始嗨了。 「刚回到公司,处理一些事情就要回家了。」 「九点,dry见。」罗予丹自顾自邀约,掛断。 居应仁是习惯她这样我行我素的模式,不以为意。 67 晚上九点整,dry吧檯。 「姐,有心事?」罗予丹拿着调酒,凑近居应仁。 嘴里还残留对方从s区带回的黑巧克力的味道。 甜中带苦,颇合罗予丹胃口。 「觉得今天dry有点吵。」居应仁喝了口冰水,说道。 「我们家dj今天失恋,就让她吧。」罗予丹对待员工挺好,虽说是工作时间,但只要不影响到工作情况,这点小起伏是没有关係的。 「这样啊。」居应仁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别随便转移话题。」罗予丹将调酒饮尽。 「是工作不顺利吗?」她问。 能让居应仁愁眉苦展的事情不多了,工作是她唯一能想到的理由。 「不,谈得很顺利。」居应仁摇了摇头,想起此际还坐在飞机上的jessica。 浅笑。 「怎么?看你这样,是艷遇?不对,诶,居应仁,太难猜了啦,快说,发生什么事了?」若要问罗予丹,这世界上最难猜测的生物是什么,她铁定会回答女人。若说女人之中最难猜测的个体,那绝对非居应仁莫属。 「嘿!予丹。」忽地,隔壁区的酒吧dj凑近。 「嗨,今天怎么有空过来?」罗予丹举杯,礼貌性问候。 「来看看你们家dj的状况啊,不看没事,看了才知道她现在有多难过。」她说,目光望向舞台。 「音乐越嗨,越悲伤。」 「是啊,晚点过去和她喝一杯吧。」罗予丹说道。 「当然。」她侧过身,坐上高脚椅。 「先敬你一杯单身?」她举起酒杯。 「这是褒是贬?」罗予丹失笑,饮尽调酒。 「我们家忽风唤雨的予丹姐,单身是造福广大群眾。」 「你说是吧,应仁?」她目光移向居应仁。 「是啊。」居应仁礼貌举杯。 「今天先这样吧,我还有事,先走了。」居应仁说,拍了拍罗予丹肩膀,起身。 「等…应…」不等罗予丹留人,居应仁已埋没于人海之中。 如同过去几年,她一再转身,从不会为谁停留。 却为了单笖茗,驻足在原地,动弹不得。 「喝吧。」dj说道。 罗予丹自嘲似的笑了笑。 当朋友可以,却怎么也当不了「朋友」。 九年了,她始终摸不透居应仁心中,朋友真正的模样。 「嘿,芷静,我是居应仁。」回到家中,居应仁靠坐在纯白色墙边,拨了通电话给远在s区的单芷静。 「应仁姐姐,我以为你不会打来了。」单芷静刚做完功课,躺在单人床上。 单笖茗还没回家。 「抱歉,这几天有点忙。」居应仁抑制不住心脏狂颤,感觉有些不适。 「我想…明天週六,你有空吗?」她说。 「我请你吃顿饭,我们出来聊聊?」 「好,我明天整天都有空。」单芷静答应,不加思索。 「那我明天早上十点在你们学校校门口等你?」 「好。」单芷静点头如捣蒜,即便对方看不见。 掛上电话,居应仁揉了揉短发,心情仍然无法平静,索性进浴室洗个冷水澡让自己冷静冷静。 隔日,居应仁起了个大早,买了杯黑咖啡便往s区出发。 週末道路依然只有零星几个长者和小狗小猫在路上行走。 停下车,居应仁走进s国中晃晃。 操场上有几个老人带着孙子散步,一旁篮球场上则是有几个小男生小女生一起打球。 难得的间情逸致。 早上九点半,居应仁坐在司令台旁,喝着黑咖啡,看着小孩子踩着短短的步伐,在红色的操场上奔跑,身后跟着的是无时无刻不提心吊胆,深怕孙子摔跤的爷爷奶奶。 想起单芷静也曾和那些孩子一样,转瞬间,已经长这么大了。 没有参与到她成长过程的居应仁,不禁在心里感慨。 「应仁姐姐?」想着,耳边传来叫唤声。 「芷静,这么早?离约定时间还有半小时呢。」居应仁看了看手錶,跳下司令台,往单芷静走去。 「你也很早。」单芷静失笑。 虽然许久未见对方,但她的声音和笑容,仍让单芷静打从心里感到温暖。 她差点没忍住,衝上前拥抱她的衝动。 单芷静不敢确定,此际的居应仁心中,还有没有她们俩人的存在。 「吃早餐了吗?」坐上车,居应仁问道。 「吃了,妈妈有准备。」单芷静答道。 居应仁没有接话。 良久,感觉到车里的音过于单调,居应仁才又开口。 「现在在学校还好吗?」 「很好。」谈到学校,单芷静整个精神又回来了。 「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学校的合唱团老师发现我很喜欢弹钢琴,所以每个星期五的中午都会让我去音乐教室和她学琴,后来毕业,升上国中,国中班导师刚好是音乐老师,看见我在联络簿里面提到这件事,所以现在每个星期三的中午我都会在音乐教室和班导一起练琴。」单芷静高兴说道。 「这么好,那回到家呢?家里有钢琴吗?」居应仁随口问道。 「没有。」单芷静摇了摇头。 「这样啊。」 随后,单芷静又说了很多学校的軼闻趣事,逗得居应仁乐着,整车气氛相当愉悦。 ---- 今天两更,感谢大家。 68 餐厅位于m区市中心,一间义士餐厅。 「到了,下来吧。」居应仁停妥车,偌大停车场只有两辆车,其中一辆便是居应仁的黑色轿车。 餐厅服务人员很快上前带位,单芷静第一次来到这样的餐厅,心里不免紧张几分,紧抓着居应仁衣袖。 单芷静没有看过如此宽敞的餐厅,只有五张桌子,桌与桌之间的空间和学校走廊一样大,空气瀰漫着清香,一旁还有人演奏着钢琴。 服务生将她们带领到靠近窗户边的二人桌,往外望去,m区一览无疑,夜目降临后的景色一定更为宜人。 点餐的方式也和单芷静印象中的餐馆不一样,服务生只问了她们不吃什么,单芷静当然什么都吃,居应仁只说了不用上酒。 「姐姐,你常常来这种餐厅吃饭吗?」点餐完毕,单芷静好奇问道。 「这一餐下来应该超贵的吧?」 居应仁莞尔。 「也没有很常来吃,通常会是和客户一起来,这次是第四次,我觉得菜色不错,服务态度也好,而且离s区不远。」 「哇,姐姐现在很会赚钱吗?是不是大公司的大老闆?」听至此,单芷静睁着圆圆大大的双眼,钦羡的看着居应仁。 「没有啦,我不是大老闆,只是有幸跟到一间好公司而已。」居应仁喝了口水,第一次被小孩子投以崇拜目光,她有点不知所措。 「你现在住在哪里?」单芷静又问。对于居应仁,她总有源源不绝的问题想要了解。 「我住y区,也在y区工作。」居应仁说着,从口袋里拿出名片,递给对方。 「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公司地址和连络方式。」 单芷静接过名片,小心翼翼收在口袋。 动作之轻柔,居应仁全看在眼里。 随后,第一道料理送上,拉走了单芷静的目光。 居应仁思绪紊乱,送进嘴里的每一口料理都失去了原本该有的味道。 单芷静简直就是单笖茗的翻版,即便时隔多年未见单笖茗,居应仁也能在脑中刻划出她的模样。 也许是连上天都看不下去她对于她们母女俩的情感,要她尽快釐清这段情愫究竟是爱情,亦或是依恋。 「姐姐,你不吃这个吗?」眼看自己的餐盘早已扫空,而居应仁的盘子里还剩了三分之一却迟迟没有动静,单芷静忍不住问道。 「你要吃吗?」居应仁掩住笑意,将自己的餐盘和她的做交换。 「谢谢!」单芷静像看见金银财宝的黄金猎人,拾起刀叉继续享用。 居应仁不禁在心里纳闷,这些年,她和单笖茗究竟过得如何。 真如她想像中的那般幸福吗? 心想着,却始终问不出口。 随着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料理送上,单芷静除了惊叹声不断以外,也分享了很多单笖茗的家常料理。 「妈妈的厨艺真的是越来越好了。」单芷静在外面仍不忘夸耀下自己母亲。 居应仁只是微笑。 直到甜点送上,单芷静终于按耐不住疑惑。 「姐姐。」她唤道。 「你真的不怕我是坏人吗?」然后,居应仁开口打断。 「这么多年不见,我的突然出现可能有很多种原因,说不定带你吃完这餐,就绑走你了。」她说着,语调甚是平稳。 如同会议中与他公司谈判,不带任何情感。 单芷静并没有因此退却。 「因为你是应仁姐姐。」她说。 「我相信你。」 居应仁湿了眼眶。 「大灰狼最后是不是根本没有找到属于自己的狼族。」单芷静神色放柔了些,霎时间,居应仁有种自己才是孩子的错觉。 「大灰狼还在流浪吧?」 『从前从前,森林里住着一隻迷失的灰狼。』居应仁翻着手机里的童话故事。 『灰狼展开了全新的生活,和大小白兔生活在一起,每天都过着快乐的日子。直到白兔寻找到失散的族人。』 『看吧,我不是你们的一份子。』 『我不要!我不要离开你!』 『灰狼会回来的。』 居应仁微笑,笑容带着狼狈。 「你还记得。」 「记得,记得你承诺过你不会离开。不会像灰狼一样离开小白兔。」单芷静说着。 她曾经期待过成长,期待居应仁会出现在她的成长过程中。 「可是你还是离开了。」单芷静说着,语带伤悲,却没有丝毫责怪。 「对不起。」居应仁没有闪躲她的目光。 沉默了片刻,居应仁才起身买单。 回到轿车内,单芷静看着窗外那不断变换的风景,内心焦急着,就怕自己方才过于激动。 她没有意要伤害她的。 「我喜欢车子走在隧道里的感觉。」单芷静开口。 「好像在走时光隧道一样,我喜欢这里的色调。」 「这个隧道对s区来说很重要,从西部过来的人通常都会经过这里。」居应仁说道。 「我很少出去玩。」单芷静说道。 迎来的又是一片静默。 「要在哪里下车?」回到s国中附近,居应仁问。 「可以到我们家门口吗?这个时间点公车要等很久。」单芷静说道。 居应仁愣然。 「姐姐?」单芷静唤道。 「好。」事到如今,居应仁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一栋约莫住有六户人家的公寓。 「就是这里。」单芷静说道,却没有想下车的意思。 「怎么了吗?」居应仁有点紧张,面对这孩子,她永远不知道她会问出什么问题。 单芷静解开安全带,紧紧抱住居应仁。 「我一直在等你回来。」她低语。 居应仁没有说话,也没有回拥她。 「保持联络,下次见。」良久,单芷静退开。 「下次见。」居应仁回以微笑。 目送单芷静离开的背影。 她开始感到害怕。 害怕自己再次出现在单笖茗面前,会克制不住拥抱。 69 b区。 「妈,看手机要记得开电灯,不然这样很伤眼睛。」居应仁打开家中电灯说道。 升上大二,她便回家和父母重修旧好,三人不再提起当年那件事,也没有人再问过她任何有关于感情的问题。 「应仁,今天怎么有时间回来?」居母问道,眼睛没有离开手机萤幕。 「今天放假,想说没事就回来看看你和爸。」居应仁说道,拉开窗帘,让家中的灯光更通明一些。 「爸呢?」 「他去种菜,应该等一下就回来了。」居母看了眼时鐘。 「应仁回来啦?」果然,说人人到,居父手里拿一大带从自家山上採收回来的蔬果。 「爸。」居应仁唤道,替他接过那一大带新鲜蔬果。 「今天怎么有空回来?」居父问了相同问题。 「放假就回来看看啊。」居应仁放好蔬果,坐上木椅。 其实已有两、三个月没回家了。 「啊你要不要带一点水果回去吃?」居父问道。 「你们都市人齁,要多吃一点水果啦。」他没头没脑的说着,从大带子里拿出一颗又一颗的橘子。 「好啦,谢谢爸。」居应仁拿起橘子,剥了几颗放在桌上给父母吃。 「最近工作会累吗?」居母问道。 「哎呀哪有人工作不会累的,你在问什么问题。」居父抢答。 「不会啦,不会累。」居应仁失笑。 「那张信用卡用得还习惯吗?」她问。 「习惯啦,现在不管到哪里都可以用卡馁。」居母说着。 「啊你也不要给人家刷太多钱,我们东西够用就好,小孩子赚钱很辛苦的。」居父皱着眉头。 「不会,不用担心,爸爸是不是不太习惯用信用卡?」居应仁问,她注意到居父每个月的支出都不足居母的一半。 「怎么会?只是菜都你妈妈在买的啊,我要买什么?」居父说道。 「原来如此。」居应仁笑着,确认了一下钱包里还剩多少现金。 「爸,那这些现金拿着用吧,去水果批发市场逛逛也好,家里的水果少了。」她说,父母非常爱吃水果,总喜欢到水果批发市场去买各种水果,然后还会带回爷爷奶奶家分给其他家人。 这就是他们的乐趣吧。 「好啦好啦,你妈妈昨天说想吃哈密瓜。」居父将现金收着,看向居母。 「我哪有,明明就你爸爸自己想吃。」居母回应。 「喜欢就好。」居应仁站起身子,差不多该回y区了。 「那你们小心点喔,我先回去了。」 「这么快喔?」居母问。 「啊人家工作很忙啊。」居父替居应仁回答了。 「好啦,路上小心。」居母点了点头。 居应仁笑着,步出家门。 〝应仁姐姐,你看这颗橘子,好可爱喔。〞手机响起,单芷静传了一张橘子的照片给她。 〝我也有橘子诶。〞居应仁随手拿了颗橘子拍下,传给对方。 〝妈妈的老闆的老家是种橘子的,今天送了一箱橘子给我们,很好吃喔。〞单芷静传送。 〝这么好。〞居应仁藏不住笑容。 〝对啊,这么多橘子我们吃不完,我会记得帮你留几颗的。〞单芷静传送。 「芷静,该洗澡囉。」客厅传来单笖茗的声音。 「好!」单芷静放下手机,拿了换洗衣物走进浴室。 〝好啊。〞居应仁传送。 刚折完衣服的单笖茗从客厅走来,瞥见女儿手机萤幕亮着。 恰巧撞见居应仁传来的讯息。 「应…仁…?」 世界上同名同姓的机率颇大,但居姓本就不常见… 她放下手中热茶,偷偷拿起单芷静手机查看。 她从没有这样看过单芷静的手机,没有密码,轻易就能查看。 单芷静也没有想到向来尊重自己隐私的母亲有天会出此举动。 为的不是别人。 思绪飘回六年前。 『单笖茗,你确定吗?』驾驶座上的魏贤凯不断问道。 同样一个问句,这是他这三分鐘内问出的第五次。 『可以先不要说话吗?』单笖茗仰起头,闭上双眼。 好像这样就能暂时远离尘嚣。 『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她还在那里,我可以载你回去。』魏贤凯放慢车速,为单笖茗的反悔做准备。 『贤凯。』她唤道。 『说真的,我不年轻了,而且又带着一个孩子,我不能把时间浪费在居应仁身上。』她听见自己如此说道。 『她才十九岁,十九岁,你能理解吗?她的未来有无限可能,同样也带着太多变数,我没有把握自己能承受。』 『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去追求变化,现在的我,要的只是一个安静,一个安稳。』 『我和她之间,有太多问题是没有办法解开的。』最后,她说。 拿着早已准备好的台词,说出口,好用来说服自己。 『你有看见她的眼神吗?』魏贤凯开口。 『连愤怒都不存在。』 那是心碎。魏贤凯没有明言。 他知道单笖茗在清楚不过。 『妈妈,我们要去哪里?』单芷静拉着单笖茗的手,恐惧正在蔓延。 『应仁姐姐呢?』 『我们要搬家了,应仁姐姐不会和我们一起。』单笖茗抱着女儿,说道。 『为什么?』单芷静不解。 『我不要搬家!我要去找应仁姐姐!』她用力挣脱单笖茗的怀抱。 『单芷静!乖一点!别这样。』单笖茗正色,提高了音量。 当晚,单芷静哭着入睡,单笖茗哄了一整个晚上。 那天以后,她不再问起居应仁。 久到,她以为自己早已将那抹身影深锁在记忆的最底层,永不见日。 怎么也想不到,却被这么轻易的解锁,石子沉入湖底,惊起沙石,涟漪扩散。 「这是…?」拿着单芷静的手机,注意到手机壳微微鼓起,里头冒似放着东西。 打开手机壳,她听见自己到抽了口气,快速拿出自己手机,将居应仁的名片拍下,再依照原位收起。 思忖着些什么。 ---- 本人今天段考完特别间,心血来潮加更一篇,感谢各位。 70 「方诗羽。」单笖茗播了通电话,在对方最繁忙的时刻。 「姐,你早不打晚不打,偏偏在店里人潮最多的时候打来?可不可以晚点再聊?」方诗羽无奈说道。 「看我传给你的照片。」单笖茗语调有些急切。 方诗羽骚了骚脑袋,点开讯息。 「哇操!」她叫道。 「方诗羽,不要在店里骂脏话。」惹来詹岑沁一技重击脑袋。 「现在是怎样?」方诗羽赶紧跑去储藏室。 「我刚刚不小心看见芷静跟居应仁的聊天纪录,还在她手机壳里面找到那张名片。」 「她们是今天开始聊天,昨天晚上有过通话纪录。」单笖茗想了想。 「我猜她今天一大早就出门,百分之九十九是去和居应仁见面了。」 方诗羽摸了摸下巴,「我的天啊。」 「所以那傢伙吃不到你,现在跑去吃你女儿了?」她做出结论。 「方诗羽!你认真点好吗?」单笖茗翻了个白眼。 「再说了,谁都知道那个小色鬼喜欢年纪大的,绝对不可能会看上我女儿啦。」 「对诶,我差点忘记她是不折不扣的姐控。」方诗羽失笑,看来友人还能开玩笑,事态并不到太严重。 「好啦,讲认真的。」方诗羽揉了揉脑袋。 「这么久不见,现在突然出现,会不会是诈骗啊?」 「就算那人真的是我们心中想的居应仁,也不能保证她还是我们记忆中的她。」 「我…」单笖茗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你对她…还有感觉吗?」方诗羽小心翼翼问道。 「我不知道。」单笖茗答得很快。 「先不说我,居应仁肯定非单身,你看到她名片了吗?那个样子要说她是黄金单身汉谁会相信?」 「我刚刚看到她传给单芷静的照片,刚好拍到她的手。」单笖茗说。 「她的手比以前更瘦了。」 节骨分明的手指和鲜明的青筋。 「话说,这是你第一次偷看你女儿的手机吧。」方诗羽说。 「人家妈妈看女儿手机,不都是为了看她有没有交到坏朋友,或是最近是不是偷偷交男朋友了,结果你看人家手机,就是为了看自己前女友。」 「亲爱的茗,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我现在很烦躁。」单笖茗拆下马尾,让长发披散。 「你觉得,是芷静还没有跟你讲,还是她不打算跟你讲?又或是,她在等待和你说的时机?」 「我不知道,我现在无法思考。」顿了顿,她说。 「我会等等看吧,或许她待会就会和我说了。」 「好,随时有更新动态就告诉我,我现先去忙啦!」方诗羽说着,走出储藏室。 「好,你忙吧。」语毕,掛上电话。 放下手机,单笖茗不太确定自己所做的选择是否正确,好像不管自己身在何种时空之下,只要遇上居应仁,总会影响到她判断是非对错的能力。 从初识那天便是如此,单笖茗从来没有赢过。 「我从来没有赢过。」居应仁双手撑在浴室纯白色墙上,呢喃自语。 「单笖茗,你希望我怎么做?」她抹去脸颊上的水珠,对着只有自己的空间问道。 用近乎肯求的语调,祈求一句回应。 「应仁。」浴室门冷不防的被打开,白雾随着门口散去。 「怎么了?」居应仁打开半透明拉门,她特别喜欢这种乾湿分离的设计。 「今天等得有点久。」joyce从她身后拥抱。 攀上后颈,索吻。 居应仁转过身,低头,吻落在对方锁骨。 「你头发太溼了啦,水一直滴下来。」joyce说,伸手抓了毛巾盖在她头上。 「谁叫你要在我洗澡的时候闯进来。」居应仁耸了耸肩,一面擦拭着头发,一面往外头走去。 「要喝一杯吗?」joyce坐上床,倒了杯红酒。 「你知道我不喝。」居应仁拾起吹风机。 「也是,我自己喝。」她靠坐在床头,欣赏着居应仁线条分明的后背。 双手高举着吹发,背肌和手臂线条上还留有水雾,这要她怎么没有感觉? 同样身为女人,她太清楚这身下燥热感是从何而来。 幸好居应仁吹发不需要耗费太久时间,当她放下吹风机,joyce就像头恶狼一般扑上去。 「你老公是最近工作太忙?」居应仁蹙眉,她不记得对方这么飢渴。 至少过去没有过。 「你知道他没有满足过我。」joyce耸了耸肩,将居应仁推倒在床。 「你有和他说要来找我吗?」居应仁又问。 「你今天问题很多,我当然有说啊,不然我们现在拍一张传给他?」joyce说着,作势要拿出手机。 「呃…算了。」居应仁将对方抓回来,压制住。 她可不想要被对方丈夫產生三人作战的幻想。 joyce是现年三十七的有夫之妇,半年前在dry透过罗予丹认识。 她和其丈夫是典型能接受开放式关係的伴侣,居应仁第一次遇见也感到颇新奇,他们三人偶尔会出来吃顿饭,她丈夫可以接受joyce和居应仁上床,同样的,joyce也能够接受她老公和其他女人发生关係。 「看着我。」joyce托着居应仁下巴。 「你在想什么?」 居应仁微愣,随即又俯下身,吻落在对方胸口。 「你不会好奇。」她压低嗓音,语带磁性。 joyce已经感觉到酥麻了。 「你总是这样说,就像我问起你左手臂上的伤口,或是问起你锁骨下方的刺青,问起你那条不曾拿下过的项鍊。」 「难怪罗予丹会对你无可奈何。」joyce说。 「都过去了,我不喜欢提起过去的事。」居应仁抚上对方胸前浑圆,一股电流从joyce全身通过。 「在我看来,你才是那个最念旧的人。」joyce贝齿用力咬下居应仁肩膀。 「痛…」居应仁移开身体,倒向另一侧。 「别忘了,之于我,你才是小孩子。」joyce跨坐上对方,笑似非笑。 「既然自知身为姐姐,就躺着别动让小孩忙就好。」居应仁一个侧身,将对方放倒。 「你遇到她了吧?你锁骨上的名字。」joyce天外飞来一笔,居应仁的动作被冻结。 「看你的动作就知道了,如果你不想要没关係,今天就先这样吧,我…」话语未落,居应仁食指抵住对方唇瓣。 「别说话。」居应仁说,前戏做足,是该进入正题了。 她们都知道她在逃避,而居应仁不多说,joyce也就不说破。 71 s区的夜晚总是寧静,没有太多灯火,没有太多商店。 「妈妈,晚安。」单芷静亲吻母亲侧脸。 「晚安。」单笖茗微笑,目送女儿进房休息,自己也跟着进房。 霎时,房门又被开啟。 「妈妈,我今天可以和你一起睡吗?」单芷静抱着枕头问道。 「可以啊,过来吧。」单笖茗侧了身,挪了一个空位给女儿。 单芷静拉开棉被,紧紧抱住母亲。 「怎么了?」单笖茗顺着女儿柔发。 「想抱抱你。」单芷静说。 「我也喜欢抱抱你。」单笖茗莞尔。 「妈妈,你会孤单吗?」良久,单芷静问道。 「不会啊,我有你,怎么会孤单?」单笖茗不加思索。 「怎么突然这么问?」她心里已经有个底,知道自己女儿可能正在为居应仁的事情铺路。 「没有。」单芷静摇了摇头。 「妈妈,我爱你。」她紧紧凑近母亲怀中。 「我也爱你。」单笖茗亲吻女儿额头。 单芷静向来独立,自小便习惯睡单人房,鲜少会像今天一样求和单笖茗同睡。 约莫一个小时,单芷静听着母亲平稳的呼吸声,始终无法入眠。 「妈妈。」她轻轻叫唤。 见对方没有回应,她又说道。 「我找到应仁姐姐了,你希望她回来吗?」她轻声问道。 想当然耳,回应她的是一室寂静。 沉默了很久,单笖茗才悄悄睁开双眼。 「傻孩子,你还太嫩了。」她在心里说着。 居应仁,有可能会回来吗? 少了她们俩人,此刻的她应该是翱翔在自己的自由天际。 从单芷静那张名片便可略知一二。 居应仁,现在一定成为了很不得了的大人。 「嗶---嗶---嗶---」 「呃…啊…」居应仁侧身,关掉闹鐘。 通常情况下她总是醒得比闹鐘早,但今天却等到闹鐘先响。 脑袋有些混沌沉重。 她连续加班了二十一天,平均一天睡不到三小时。 看来身体已经在抗议。 「喂,居应仁。」刚盥洗完,便接到协理来电。 「你在哪里?」对方劈头就问。 「家。」居应仁答道。 「九点英国公司的总理来访,备妥昨天的会议结果。」语毕,不等居应仁回答,掛断。 迅速整装完毕,来到公司又是整整四个小时的疲劳轰炸。 「居,你还好吗?」中午十二点整,会议结束。 随行的企划组组长搭上居应仁肩膀,忧心问道。 「可以。」她将笔电收妥,揉了揉脑袋。 「企划部门昨天有说要一起订便当,你赶快去吃吧。」居应仁说,往电梯方向走去。 「你呢?」组长追上前。 「我去楼下吃。」她说,对着电梯外的组长微微一笑。 「这黑眼圈不是开玩笑的啊…」组长折返回企划部门,喃喃道。 说是到公司楼下吃午餐,实质是去小七买杯黑咖啡充飢。 「居…经理,您的咖啡好了。」店员递上冰美式。 居应仁微愣,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唤她。 「谢谢。」一手交货一手交钱。 「居经理,您看起来很累,注意身体,路上小心。」店员说着。 「好,谢谢你。」居应仁莞尔,往窗边座位区走去。 这间小七的地里位置优良,附近座落了三间规模不小的公司,分别隶属不同的商圈,店长也相当会挑选位置,看中这里上班族眾多,一日下来业绩相当可观。 居应仁喝着咖啡,隔着一个位置的地方也坐了一个上班族,名牌是对面公司的小员工,居应仁与她几乎每天中午都会坐在相同地方,一个人喝着冰美式,另一人一面吃着饭糰,一面处理公式。 在这竞争极度激烈的城市,想要生存必定要付出相对等,甚至更高的代价。 中午十二点半,居应仁准时离开小七,回到公司继续工作。 「叩---叩---」 董事会。 「请进。」 居应仁走进偌大办公室,里头只有一个男人,手里把玩着要价不斐的钢笔。 接到董事长要求见面,依这时间点看,居应仁已经略知一二。 看来情况绝对是她所乐见的。 「关于成庆,我们接收了,周庆也已经入狱。」男人说道,拿出一本资料夹。 「入狱两週左右吧,被过去仇人干掉了。」 「是吗。」居应仁随口应声,心底平静无波。上前拿取资料夹,瀏览了几页,那是她整理的所有资料,也包括另三名成员的心血。 「这本你就留着当纪念吧,还有,经过讨论,我们将拨出百分之十五的股票给你当作酬劳。」语毕,他摆摆手示意居应仁离开,没有打算要听居应仁发表意见。 回到办公室,居应仁将资料夹收进公事包,继续作业。 她今天只想快点回家休息,窝在那张柔软的沙发上。 「经理,今天难得没有加班?」打卡机前,同事笑着问道。 「是啊,你们也早点回家休息吧。」居应仁微笑,走进电梯里。 才刚踏入电梯,一股温热的液体从鼻腔中流出,居应仁差点反应不及。 「好险没滴到衣服。」居应仁摀着鼻子,另一隻手拿出纸巾擦拭鲜血。 上一次流鼻血是什么时候?和周庆打架?她不太记得了。 和周庆打架有流鼻血吗? 她心想着,走出电梯,顺手将垃圾丢入公共垃圾桶。 「火气大吧。」她告诉自己,鼻血止住了,应该没什么大碍。 「居经理!」经过柜檯,柜檯人员叫住居应仁。 「嗯?」 「才正要打电话给你呢。」柜檯人员说着。 「大厅有一位小姐说要找你,但她说没有事先向你预约,所以我请她先在大厅稍等。」 「应该是我妈妈吧,谢谢啊。」居应仁道谢后,快步往大厅走去。 「妈妈?有这么年轻的吗?」柜檯人员纳闷。 「下次要找我就直接打电话告诉我就好了,干嘛那么麻烦,还特地跑到公司找我呢?」居应仁一面走向大厅,一面喃喃自语。 来到大厅,却没有看见居应仁想像中的母亲坐在前方,偌大的空间里只有一个女人背对着她,坐在沙发椅上。 「应该是她吧…?」居应仁带着不确定,搭上那位女人的肩膀。 「不好意思,我是居应仁,请问…」话语未落,女人回眸,对上居应仁的双眼。 她的声音被空气掩埋。 消散。 72 「应仁。」 单笖茗站起身,与居应仁平视。 「抱歉。」居应仁向后退了半步,随即转身,快步离开大厅,往门口走去。 单笖茗想过居应仁的各种反应,却没料到会是这样什么也不问的转身离去。 但这并没有影响单笖茗太多,她很快的追上前,跟在居应仁身后叫唤。 「应仁、应仁!」她快步跟上,总觉得居应仁长腿前进,与奔跑没什么两样。 追了一段路程,居应仁才终于停下步伐。 「你找错人了吧。」她说,不愿回头。 「应仁,我…」单笖茗话语停顿,她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 半个月前,她看见那张名片后,不断思考着该如何是好,默默观察单芷静的行径,不过这半个月,单芷静都没有再和居应仁联系,反而是单笖茗再也无法静待观察,留了钱给女儿,向老闆请了三天假期,查好车票便前往y区寻人。 至于见着人以后的行动,她压根还没想清楚。 「拜託告诉我,你过得很好。」终于,居应仁还是回头了。 在白色路灯下。 单笖茗没有说话。 「单…笖茗,我…」话语未落,居应仁只感觉到一阵晕头目眩,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状况,接着视线只剩下一片漆黑。 依稀听得见单笖茗的叫唤,和医护人员的声音,再接着,空白。 居应仁像是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境。 一场无限轮回,她奔跑在看不见进头的纯白色地带,追着单笖茗的背影。 她用力奔跑着,耗尽了全身力气去追,看着单笖茗走在前方,她却怎么也碰不着她。 有好几次,她以为自己可以追上,敞开双臂想要拥抱她,却扑了个空。 终于,居应仁明白,单笖茗是她怎么也碰不着的。 「呃…嘶…痛…」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居应仁睁开双眼尚未适应光线,且浑身酸痛。 「应仁,你醒了。」听见单笖茗的声音,居应仁才发现到她就在自己身边。 那不是幻境。 「笖茗…」居应仁看着对方。 「拜託不要这样吓我...」还没等居应仁说些什么,单笖茗将居应仁紧紧的拥入怀中。 紧紧的,那股亲暱彷彿谁也不曾离开过。 「居…呃。」忽地,帘子被用力拉开。 罗予丹尷尬的看着这场面。 「罗予丹?」居应仁看着自加好友,又望向单笖茗,她似乎可以看见对方瞳孔放大又缩小。 单笖茗下意识认为是居应仁的现任女友前来,便松开环抱住对方的双手。 很快的,罗予丹收好吃惊,走上前狠狠的、用力的往居应仁额头弹了一技。 「很痛诶!」居应仁抚着额头。 「现在终于知道要痛了?」罗予丹完全不给居应仁顏面,生气道。 「若不是你恰好倒在人行道上,一切都是幸运,万一你今天是倒在大马路上,结果被路过的车子辗过呢?又或是在开车的时候倒下,出了车祸呢?」罗予丹揪着居应仁领口。 「你想残害自己,不用祸害人间吧?医生说你是过劳晕倒,只是晕倒而已,真该偷笑了。」 「居应仁,你真的是很糟糕!」罗予丹骂着,气势磅礡得跟什么一样。 若不去注意那两行清泪。 「居应仁!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罗予丹晃着居应仁,一旁看着的单笖茗不知该如何是好。 「是是是,我以后会小心一点。」居应仁莞尔。 「姐,我被你晃得有点晕,可以先放手吗?」 罗予丹听着才意识到自己下手有些狠,立刻松开手。 「现在还有心情开玩笑啊。」罗予丹火气还未散去。 「擦一擦眼泪吧,我这不是好好的在这里吗?哭什么呢?」居应仁伸手抽了两张卫生纸给对方。 「我哪有哭。」罗予丹擦了擦泪水,急哭了双眼仍不失她的美貌。 看得单笖茗心里不太好受。 「好啦,抱一下,没事的。」居应仁敞开双臂。 让罗予丹拥入怀中。 「旁边那是怎么回事?」趁着机会,罗予丹用只有二人听得见的音量询问。 「我不知道。」居应仁回答。 她能肯定是单芷静告诉单笖茗她的资讯,又或是单笖茗自己发现的,总知不管是哪一种可能都无所谓了,现在她要面对的问题只有一项。 单笖茗。 「好,我该回去工作了,你保重身体,有事打给我。」罗予丹松开居应仁,离开前不忘向单笖茗点头示意。 罗予丹并没有做出多馀的举动让居应仁松了一口气,可看在单笖茗眼中,二人无疑是一对。 「医生有说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吗?」待罗予丹离开后,居应仁开口。 「如果没有问题,下午就能出院了。」单笖茗开口。 「下午?」居应仁听见这消息,吓得弹起身体。 「嗯,你睡得很熟,中间有醒来过,后来又睡着了,医生说你只是太累,身体几本没什么问题。」单笖茗讶异自己竟然能如此平静。 「刚刚那个女生,来了很多次,但你都在睡觉,她没有久留,似乎工作很忙?」 「嗯,她很忙。」居应仁頷首。 「你和她是…?」单笖茗小心询问,她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正在和自己的脑袋抗议。 居应仁深呼吸,压抑着来自各方的情绪。 见着对方的欣喜、深埋多年的遗憾、隐藏许久的愤恨… 喜欢对方的心情。 「和你无关吧。」然后,她听见自己如此说道。 霎时,单笖茗手机铃声响起。 她看了眼居应仁,拿着电话步出病房。 「喂,芷静。」 居应仁拿出手机,一封封未读讯息与未接来电映入眼帘。 十二点以前的讯息都是些公事,十二点以后的讯息剩下来自上司的关心,且被通知可以在家休养一週。 也就是说,居应仁有整整一週的时间可以空下来思考关于单笖茗的事情。 这一次有别于以往,单笖茗此际就站在她眼前,想逃也逃不开。 73 「你会不会饿?」中午时段,居应仁吃着医院送来的中餐,望向坐在一旁假装若无其事的滑手机,实则掛心居应仁的单笖茗。 那动作有些滑稽,单笖茗不太会隐藏关切的眼神。 「要吃吗?」居应仁问,将盛有蔬菜的汤匙伸向单笖茗。 「不,你吃就好,多吃点。」单笖茗摆了摆手。 「可是我吃不下了。」居应仁说,她确实已经吃饱。 「你才吃一半诶。」单笖茗放下手机,将椅子挪近病床。 「你吃一口。」居应仁说着,将汤匙送到对方嘴前,示意她试试自己手上那匙菜。 单笖茗顿了几秒,动作僵硬的张嘴。 「好吃吗?」居应仁笑似非笑问道。 单笖茗摇了摇头,「难怪你吃不下。」她说。 「对吧。」居应仁终于笑出声,将餐盘收拾乾净。 「你等一下要怎么回去?」 「嗯…我是搭车来的。」单笖茗回答,若有所思。 「辛苦你跑这一趟过来照顾病患,你可以回去了,剩下的我自己来,芷静还在家里等着。」居应仁说,语调转为冰冷,变换之快让单笖茗反应不过,方才那抹微笑不过曇花一现。 「贤凯…有人在家照料芷静,我很放心。」说到魏贤凯的名子,单笖茗很快的改口,但帮助并不大。 「贤凯?你先生吗?还是男友?」居应仁挑眉,咄咄逼人。 「不…」还没来得及否认,居应仁开口打断。 「没事,都与我无关。」她微笑,那模样让单笖茗打从心底寒慄。 几年过去,居应仁并没有改变。 她说,徒手拔掉右手点滴。 「应仁!」单笖茗惊唤。 居应仁跳下床,往外面走去。 「帮我替芷静问好。」她说。 她的瀟洒总是用在错的地方,单笖茗赶紧收拾包包,跟上去。 而正在办理出院的居应仁,免不了被护士臭骂一顿,说她不懂这么做的危险性。 「想说反正都要拔掉,就不要麻烦你了,而且我也懒得拿着点滴去拔针。」居应仁笑着。 「唉…算了,你出院以后要记得按时吃饭,然后不要太常熬夜。」护士做最后叮嚀。 「单小姐,也请您看好她,别让这小孩乱来。」护士看向站在居应仁左后方的单笖茗。 「好。」她頷首。 居应仁没有说话。 直到搭上计程车,她才打破沉默。 「你打算一直跟着我?」居应仁没带丝毫情感。 「你没有生气,为什么要假装很生气的模样?」单笖茗望向居应仁。 她不会看不出来,居应仁的情绪。 若她真的生气,不会是这个样子。 不会语调冰冷却仍让她跟在身边。 「这边停下就好。」居应仁告诉司机。 来到公司门口,居应仁第一件事是到公司对面咖啡厅买杯冰美式。 「等一下,不要喝咖啡。」单笖茗阻止店员动作。 「蛤?」居应仁傻眼。 「为什么不能?」 「医生说你摄取的咖啡因过量。」 居应仁翻了个白眼,望向店员,「我要一杯大杯冰美式,triple咖啡因。」她说,将现金压在桌上,用眼神告诉店员「付钱者才是老大」。 那小店员是被居应仁的气势吓着了,收了钱赶紧製作。 单笖茗感觉到自己的血压正在飆升。 二人就这样站在等候区,谁也不说话。 直到店员送上咖啡。 「谢…」居应仁伸手拿取,不料单笖茗竟比她早一步抢走咖啡。 且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打开杯盖,蹙着眉头在秒数内饮尽。 冰块与苦涩刺激着大脑,不是太舒服。 居应仁愣愣,看着这戏剧化的一刻。 「走吧。」单笖茗将空杯扔进身后回收桶。 居应仁说不出话。 观看全过程的小店员也目瞪口呆。 「现在生气了?」副驾驶座,单笖茗开口。 「你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什么也不说一声就这样出现。」居应仁紧握方向盘。 「大老远过来,就是为了气我?」 单笖茗嚼着薄荷口香糖,驱散晕眩感。 「你的冷静呢?」她问。 居应仁失笑。 「冷静?」 「她是你女友吗?」单笖茗望向她。 夕阳洒在居应仁侧脸,单笖茗好久、好久没有这样认真的看着居应仁。 她怀念她的一切。 但她不确定手握方向盘的她… 「是。」居应仁答。 单笖茗心中紧绷的细绳终于断裂,大石压住心口。 「这样啊。」然后,她用尽最力气,道出。 「我家不方便见客,带你去旅馆投宿。」居应仁说,车子驶进另一条大街。 这里离居应仁家中有段距离。 「您好,请问有订房吗?」 旅馆位于南区的精华地段,方入馆内单笖茗便知道这里最便宜的房间她一晚都住不起。 「应仁…这间不好吧?」单笖茗握紧钱包,开口。 她看着她,心里拿捏着分寸,就怕在火上加油,她不确定对方现在的底线,此刻的居应仁,她又了解多少? 儘管她从未忘记居应仁,但那仅是过去的记忆,人总会改变。 居应仁的脾气一旦爆发必定见血,她是知道的。 「没有订房,有空房吗?一间单人房。」居应仁问。 「抱歉,目前只剩下两间双人房和三间四人房,双人房其一位于五楼,中等房间,另一间则是位于十二楼,顶级双人房。」服务生说道。 「应…」来不及阻止对方,居应仁已经开口。 「就十二楼吧。」她说,拿出信用卡。 单笖茗呆愣。 「好的,现在为您带房,请问有行李吗?」 「没有。」居应仁摇头,望向单笖茗。 「上去吧。」她说,转身往大门走去。 「好的,小姐,请跟我来。」服务生走上前。 「等…等等。」 「嗯?小姐?」服务生看着单笖茗。 「等等!居应仁!」她跑向门口的她。 她驻足了,而她停在她身后仅半步之遥。 「五分鐘。」单笖茗说。 『不要害怕,你有我,我不会离开你们,不会离开单笖茗,不会离开单芷静。』 居应仁听见自己的声音回盪在脑海里。 曾几何时。 74 「不接电话吗?」来到房间,单笖茗问。 居应仁打手机已经响了第三遍。 「女朋友?」 「你想说什么?」居应仁将手机调成静音。 罗予丹来电,不接电话顶多被唸。 「想知道你…最近好不好。」单笖茗语调放软。 「最近?」居应仁走近单笖茗,对方背后那大片落地窗染上橘红,太阳快下山了。 「这一两个月?这一两年?还是这六年?」 「应仁…?」 太近了。 近得,她可以呼吸对方的空气,闻道居应仁那独有的清香。 一如既往。 「碰---」 单笖茗缩紧身体。 居应仁左手用力打上她身后那片落地窗。 『应仁姐姐会保护我们!』 单芷静的声音搁浅在单笖茗的求生念头上。 她很害怕。 方诗羽说得没错,多年过去了,她们都无法保证居应仁此刻的模样。 「看着我,单笖茗。」居应仁压低嗓音。 紧闭着双眼,她缓缓睁开,对上居应仁那双眼眸。 无垠,一如既往。 「单笖茗,看着我。」居应仁重复了一遍。 沿着眉间、鼻梁、嘴唇一直延伸到脖颈。 脖颈。 『ming&ren』 『妹妹,订这个戒指要送给你男朋友啊?』 那天,手工店老闆好奇问道。 单笖茗已经忘记自己当初回答了什么。 『myheart,mylife.』 『应仁,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她只记得,居应仁的表情是幸福。 她还戴着。 戒指藏在衬衫第二颗钮釦的位置,若单笖茗没有仔细观察,根本不会发现。 「你…」她想开口询问,但居应仁却跳开了。 她重新整理好衬衫,拉了拉西装。 「太阳下山了。」居应仁说。 「五分鐘过了吧,我要回去了。」语毕,她走向门口。 看着那把手,告诉自己,这辈子不会再回到这间旅馆。 她痛恨回忆。 「你为什么不问我?」忽地,一股力量圈住了她。 伴随着温度和情感。 温热的,圈住她的身体。 好似很多年前,就已经被谁圈住的心,找到了主人。 「你过得…好吗?」居应仁缓和了情绪,语调渐柔。 「跟那天出现的那个男人,后来怎么样了?」 「应仁,」单笖茗用力摇头,儘管现在否认为时已晚。 「我和他没有在一起,离开以后我一直都是一个人,和芷静一起。」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居应仁转过身,看着哭红了双眼的她。 「周庆他…」单笖茗很久没提起这名字,久到自以为恐惧已经散去。 「周庆死了。」居应仁说。 单笖茗呆愣。 「不是我杀的。」看那眼神,对方肯定相信居应仁敢出此手段。 「我的本意是把他的馀生摧毁,没想到进去之后就遇到仇人,算他衰吧。」居应仁耸了耸肩。 「你怎么…」 「你心疼吗?毕竟你曾经爱过他?」居应仁走向电视柜,开了瓶矿泉水。 「不。」单笖茗坐上床,竟比自家床垫舒服多倍。 「有想过找个男人结婚吗?」居应仁又问。 一面问着,一面烧水泡茶。 「两个人一起带孩子,多少都会轻松点吧。」 「看过你带芷静的模样,我已经找不到更好的人选了。」她说。 居应仁微愣,动作之细微,单笖茗没有察觉。 「要喝温水吗?」居应仁问,她递上。 单笖茗今日咖啡因已经摄取足够,茶居应仁喝,水单笖茗喝。 「那你呢?我离开以后,你过得好吗?」她啜饮一口,暖暖胃。 这回,单笖茗给出明确的时间点。 她离开以后。 好似,居应仁的时间轴以单笖茗为基准。 她饮尽手中热茶,将玻璃杯摆在矮桌上。 靠坐在床垫旁。 「很好。」她说。 眼神紧盯着电视柜。 「居应仁,这些年…你过得好吗?」单笖茗将玻璃杯放在居应仁放置杯子的另一侧。 两个玻璃杯相隔一个手掌距离。 跪坐在居应仁面前,她闭上双眼,紧蹙着眉头。 第二次,她没有回答。 「应仁,你过得好吗?」她抚上她的侧脸,温热的。 就要和她手心温度相容。 第三次,居应仁唇齿微啟。 「我过得…很不好。」 她说。 居应仁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隐藏悲伤的,她不记得了。 依稀在记忆中想起,约莫十岁的时候,人生最后一场痛哭。 狠狠的、用力的大哭。 那一天,她一句话也没有说。 『妈妈。』居应仁唤道,夜色已晚,居母刚回到家中。 明明住在同一个屋簷下,但因为生活作息不同,因此居应仁显少看见母亲。 『应仁,过来坐一下。』居母说,拍了拍身旁的木椅。 『最近过得还好吗?』她问,看着镜子,卸妆。 居应仁呆愣,看着母亲。 『应仁?』居母见对方没有回应,回头看向女儿。 『最近过得好吗?』她又问了一遍。 居应仁仍然没有回答。 『你过得还好吗?』第三遍,居母问道。 看着女儿的神情,她百思不得其解。 下一秒,居应仁看着居母,豆大泪珠滴落。 一滴、两滴、三滴…然后,像瀑布一样宣洩。 无声哭泣。 『应仁…?你怎么…』居母吓着了,赶紧抽了卫生纸。 却被居应仁推掉了,她跑进黑暗的储藏室里。 她已经忘记,忘记何谓害怕。 居母站在外头,依稀能听见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吼。 猛力拍打着铁门,可她却什么也做不到。 且是在多年以后,才听居应仁提起那段过往。 那日,居应仁说得云淡风轻。 此际,她说出口了。迟来的对白。 她们都迟到了。 ---- 今天两更,多运动有益身心健康,谢谢大家。 75 「我过得…很不好。」居应仁说。 她不愿意睁开双眼,不愿意去面对眼前的单笖茗。 以为对方会开口安慰或是询问更多,可她等到的,是亲吻。 唇瓣覆上,轻柔的,她还嚐到咸湿的泪水。 来自单笖茗的眼泪。 居应仁没有哭。 她眷恋单笖茗的气味,但手却轻轻推开她。 再这样下去,将会一发不可收拾,如同初见那日,她牵着单芷静的手,找到单笖茗。 走错一步,全盘皆输。 「应仁,你…」单笖茗欲说些什么,却被居应仁给打断。 「先这样吧,我该走了。」她说,撑起身子。 「居应仁,你还爱我吗?」单笖茗问,重重穿透居应仁的身体。 有什么东西被开啟了。 她紧紧抓着领结,抑制到极限的泪水终究溃堤,背对着单笖茗啜泣,紧绷着身体颤抖。 这二十五年来,她压抑太多情绪,全在这一刻爆发。 亲情、友情、爱情,脑中跑过千思万绪,最终落在身后的单笖茗身上。 她曾经以为自己可以相信她,相信单笖茗能给她一个港湾,她要的很简单,不过是陪伴而已,可以一起笑、一起哭,感觉累的时候,可以得到一个拥抱。 但终究是离开了,猝不及防。 她开始穿梭在不同女人之间,拥抱不同身体,感受不同温度、味道,好让脑袋持续混乱,好让身体不对任何人事物產生依赖。 只要不习惯谁,就不会有谁受到伤害,居应仁如此洗脑自己,忽略了这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的玩笑,她接受的人是谁,只能是谁,她不会不知道。 「应仁,你还爱我吗?」她又问了一遍,朝向居应仁,掌心贴在她左背,感受对方的心跳。 「我还爱你。」单笖茗说。 居应仁止不住泪水,这情况不在她的能力范围内。 想起她上一次哭泣是在jessica面前,不一样的是,上一次,心湖无波,而这一次,绞痛心扉。 直到她控制住泪水,接着,她脱下西装外套。 单笖茗微愣。 「应仁?」她唤道。 居应仁将西装外套丢到梳妆檯旁的椅子上。 「等等,你现在脑袋不清醒,你…唔…」单笖茗不知道居应仁要的是什么,但她知道对方想做些什么。 吻住单笖茗,居应仁这次化被动为主动,想索求更多,软舌探入,单笖茗处在浑沌状态,全依靠本能回应。 一颗颗解开对方上衣钮扣,还未脱下上衣,居应仁已经伸入胸衣,抚上酥胸。 单笖茗没见过如此着急的居应仁。 「离开以后,和谁上床过吗?」居应仁问,脱去对方胸衣和上衣。 「没有。」单笖茗老实回答。 「没有再和谁交往,更别说上床。」 「是吗。」居应仁将她放倒在床,拉下长裤。 此际单笖茗只剩下内裤包覆。 鼻尖轻轻磨蹭花核,隔着底裤带点粗糙,居应仁的技术明显提高了好几个阶层,至于过程如何转变,单笖茗并不想探究。 左手揉着酥胸,居应仁拉高上身,吻向单笖茗右耳。 她趁着贴身机会扯开居应仁领结,解开衬衫钮扣。 「你穿衬衫,很迷人。」她低语。 「你一直都很喜欢钮扣,我知道。」居应仁浅笑。 单笖茗伸手触碰那枚掛在项鍊上的戒指。 居应仁抓住那隻手,看进对方眸光。 「什么也别说,什么也别问。」 单笖茗松开手,继续解开下排钮扣。 抚上那没有多馀脂肪的腹部,她甚是心疼,居应仁学生时期已经很瘦,现在又比过去再瘦了一圈,虽然腹部肌肉线条鲜明,该有的马甲和腹肌没有少,可她知道这不是居应仁刻意为之。 不规律的饮食习惯导致,她推测居应仁的胃九成九被玩坏。 「应…应仁…」退去衬衫,单笖茗看见了,那道藏在长袖下的伤疤。 「该死…」居应仁在心中暗骂,浑沌让她一时忘了那道存在感极为强烈的伤痕。 她该怎么解释? 「这是怎么回事?」单笖茗抚上那道疤痕。 温柔的,如同居应仁第一次看见单笖茗下腹那道剖腹產留下得伤痕一般。 「会痛吗?」她问。 居应仁蹙眉。 「抱歉,我想我先去洗个澡吧。」她说,将左手抽回,往浴室走去。 单笖茗倒上软床,自嘲笑着。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单笖茗,你甘愿就这样两手空空的回去?」听着来自浴室流水声,她捫心自问。 问题在她跳上火车那刻起已有了解答。 「应仁。」单笖茗走入浴室,站在半透明隔间外。 听着水声流动,居应仁没有出声也没有动作,她开着温水,任由水柱倾下。 「我也会害怕,害怕芷静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我害怕她受伤却闷不吭声,受伤没有人依靠,甚至不和我提起。」 「每个人都需要能够依靠的肩膀,不依赖也好,就是个累了能稍作歇息的地方,每个人都需要出口,太多太多杂事在脑中、在心中喧嚣,总需要个可以倾诉的对象。」 「你呢?应仁。」单笖茗说着,水声尚未停息。 『居应仁,这么严重的事情你为什么没有和妈妈说?』高一那年冬季,居应仁随口提起她时常梦见小学时期那些仿若恶梦的回忆。 如今确实成了梦魘。 『我觉得没什么好说的。』居应仁耸了耸肩,继续吃晚餐。 『什么叫没什么好说的?你如果早点告诉我,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了!』居母情绪激动,搁下碗筷。 『老公,你说,事情都过了这么多年,为什么你女儿还会因此做噩梦?』她望向优哉吃饭的丈夫。 『正常啦,有一些事情已经成为阴影,本来就会需要很多年的时间消耗,像我啊,当兵退伍十几年以后,还会梦见自己被长官使唤来使唤去,冬天泡在海里捡贝壳,梦见脑袋坏掉的长官。』居父缓缓说道。 『可是应仁不一样啊,你可以求救,当你被关起来的时候,当你被毒打的时候,当你感到害怕的时候,你怎么不跟妈妈说?』 『小时候被关在那里面,不害怕吗?难怪你现在都敢一个人半夜到四楼晾衣服。』 『小时候也会怕痛啊。』居应仁失笑。 『但什么事情都是可以练习的嘛,怕黑没关係,被多关几次暗房就不怕黑了,心灵容易受伤没关係,被多伤几次就长茧了,很简单的道理。』她说,夹了一口高丽菜,那是她最喜欢吃的蔬菜之一。 『你现在才告诉我,让妈妈很心疼…会自责,你应该要当下告诉我的。』居母眼眶泛泪,为过去的失职懊悔。 『说了有用吗?』忽地,居应仁换了口气,从轻松转为严肃。 『不是吧,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若我在当下求救,只会被你责骂,你不会相信我说的话,再者,万一被外公外婆知道我告状,你猜他们会怎么对付我?』 『求救没有用,那是最愚蠢的行为。』 『我可以自己一个人解决。』 居母顿时哑口。 『好啦,吃饭,事情都过去了。』居父赶紧出来打圆场。 『妈,我不在乎了,就是因为不在乎,现在才有办法把这些事情拿出来当茶馀饭后。』居应仁说。 居母没有应答。 但从那日起,居父居母再也没有逼迫居应仁和他们一起回老家探望外公外婆。 居应仁没有说的是,她仍会为此心痛。 不管是原生家庭的背弃亦或是被外公外婆当成人偶对待。 那些记忆向是一场无限轮回的灾难电影,在她脑中重播、重播。 重播。 她知道下一个镜头的每一句对白、每一幕场景、每一段细节,却仍为卖力演出的演员泪流满面。 所以她选择封闭,以为踩在时间上为安稳,但实则不然,每当回忆涌现,灼热的刺痛如此鲜明,发现她只是将那些伤口封弥,搁置记忆一隅。 像是拿着烧得通红的铁条,紧贴在心口,僵硬着双手,眼神进是绝望,在无尽长廊里奔跑,看不见尽头。 一次次撕开就快要癒合的伤口,她就是那嗜血的怪物,偽装成自己的的模样,汲取灾难和死亡。 她父亲说得没错,阴霾不会消散。 只会不断反映在她的成长过程中,一次次伤害自己,一次次中伤别人。 中伤关心自己的人。 无法自拔的、无可救药的。 76 「没有一个人有义务要承担另一个人的情绪。」居应仁说,参杂着水声显得格外震撼。 「你知道我们之间最大的阻碍是什么吗?」单笖茗语调转为强硬。 「我们之见最大的阻碍不是别人啊,居应仁,你知道吗?」 「你,才是让我对未来感到迷茫的最大原因。」 居应仁微愣。 「我们在一起的那段时间,说真的,我感觉得到你对我的喜欢、你对我的爱,却感受不到你的真诚。明明我就躺在你的身边,每晚伴着你入眠,知道吗?你只有睡着的时候是毫无防备的。」 「有好多时刻,我看着你的眼睛,却看不见你的情绪,我好想知道你心里想得是什么,你知道我的一切,我却看不见的的心灵,这让我感到害怕、不踏实。好像你从未信任过我,你也知道,我是单亲妈妈,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放在一个不确定的人身上,我不敢赌。」 「你总想着不要麻烦别人,不管遇上什么困难总往自己身上揽,难过也一个人往心里吞,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有人是真心想要帮助你,捨不得看见你一个人独自奋斗。」 「你总是装得蛮不在乎,看似做任何事情都游刃有馀,可是我知道,你其实并不像外表那样坚强。」 「你看起来有多坚韧,内心就有多脆弱。」 「不要再担心会麻烦到别人,你现在需要的是把温柔留给自己,让关心你的人知道自己是被你所信赖的。」 「我不知道你过去发生过什么事,但你要相信,事情不会永远都朝那样糟糕的情况发展。会好的。」 「只要你肯相信。」 「应仁,你愿意相信我吗?」 当最后一席话淹没在水中,居应仁终于拉开隔门。 伸手,将单笖茗拥入怀中。 两个赤裸的身躯相贴,温水淋湿单笖茗,这是她许久未有的踏实。 好想就这样拥着,让时间停留在这一刻。 居应仁不想再后悔一次。 细数这二十多年间因为自已的怯弱坏了多少事,毁了多少段感情---多少朋友离去,她不敢不细想,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问题所在?只不过是不愿意承认。 「你还好吗?」单笖茗将居应仁搂在怀中,软床上,让她紧贴着自己胸口。 「我需要一点时间…」居应仁低语,她有多久没有这样听着单笖茗的心跳? 「没事的,你放心休息吧。」单笖茗轻轻抚着对方后背。 「这一次,我不会再离开了。」她说,低头亲吻居应仁左肩刺青。 她从头到尾都没有询问。 可她知道,那就是居应仁的答案。 单笖茗与单芷静,从没在居应仁心中消散过。 始终存在于最靠近心脏的位置,存在于她伸手就能触及的地方。 隔日,居应仁难得醒得晚,她很久没有睡得如此安稳。 「早安,身体好点了吗?」单笖茗见居应仁手挡着外头照射进房的日光,微微笑,将窗帘拉上。 「嗯。」居应仁点了点头。 「你起床很久了?」 「大概八点左右。」单笖茗说,正端详着手中菜单。 「这样啊。」居应仁看了看手錶,已经十点二十了。 吓得她赶紧下床盥洗。 「别紧张,你今天休假。」单笖茗在外头喊道。 咬着牙刷的居应仁微愣,她竟然忘记自己有一週的休息时间。 也意外单笖茗竟一眼就看出自己的冒失。 「想吃什么?」单笖茗问,将饭店菜单摆上床。 居应仁盘腿坐在床滑着手机,确认真的没有公事上门。 「其实我…」居应仁开口,单笖茗接话,「其实你不吃早餐。」 「呃…对。」 「我知道,在你睡着的时候你的朋友,罗予丹有打来,她大概打了快三十通电话吧,我就接起来了,抱歉没经过你同意。」单笖茗说着。 「没关係。」居应仁放下手机,望向单笖茗。 「她知道我。」她说着,藏不住是喜悦。 「很多人都知道你。」居应仁莞尔,没想到单笖茗那么容易满足。 「因为这个。」她拉下衣领,露出刺青。 单笖茗忍不住蹭过去,像隻小猫一般想多汲取居应仁的体温。 「虽然你没有吃早餐的习惯,但你还是得吃,医生有特别提醒。」 「这有点强迫推销。」居应仁面有难色,翻了翻菜单。 「多少吃一点,我刚刚有看,这一区的食物都比较轻淡,如果你早上没胃口,就试试?」她说,指向第三页食物区。 「你呢?你想吃什么?」居应仁转头,对上单笖茗视线,距离之近,她可以呼吸到对方的气息。 看过,方知何为喜欢。 这些日子穿梭于不同女人之间,她几乎要忘了喜欢的模样。 单笖茗会唤回她的记忆。 「我晚一点到外面吃吧,这里的东西…」她看了价位,想也不敢想。 「不用看这个啦。」居应仁遮住后方价位栏。 「想吃什么就说,这点我负担得起。」 「不行,这间房间已经是你出钱了,我不能再让你出早餐钱。」 「不然这样吧,当作是回礼,你请我吃早餐?去外面吃。」居应仁说。 「好。」单笖茗爽快答应,抓了钱包抓起外套。 居应仁失笑,渐渐拾回幸福的感觉。 那天,她们先是去吃了顿早餐,再往郊区移动,到景色优美的运动公园散步。 因为是上班上课时段,附近除了零星几个老人家坐在一旁下棋聊天外,没有其他人。 「很冷吗?」鱼池旁,居应仁侧拍下单笖茗像个孩子般洒下鱼饲料的兴奋模样。 「有点,今年冬季温度比以往低吗?」单笖茗打了个哆嗦,纳闷。 「没有,刚好冷气团袭来,今天开始一直到下週一都会很冷。」居应仁说,敞开大衣,将单笖茗包在怀中。 「这样有温暖一点?」 「学什么偶像剧啦。」单笖茗失笑,伸手捏了捏居应仁手臂。 「这有用吧,这个技能的坏处就是只能在原地施展,无法移动。」居应仁说着,将下巴靠在对方肩膀上。 「讲得好像是什么奇怪的魔法技能。」单笖茗吐槽。 「被发现了。」居应仁蹭了蹭单笖茗。 「既然我有一週的休假时间,不如回去你们家?我回去收拾一下行李,别把芷静一个人丢在家里。」 「好啊,我也只和老闆请了三天假,现在剩下两天。」单笖茗頷首。 于是下午二人回到旅馆办理退房,回到居应仁住处。 「你先在大厅等一下?我上去拿个东西速速下来。」大厅内,居应仁小心翼翼问着。 「为什么不让我跟上去?」单笖茗挑眉。 「是家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居应仁在心里叹息,千金难买早知道,若知道单笖茗哪天会来访,她就会在家里多放些家具,一张床也好。 「没啦,上来吧。」居应仁乾笑,拿出磁卡走进电梯。 现在后悔来也来不及。 77 单笖茗踏入居应仁家门,立刻查觉到为什么她不希望她进房。 这根本是现代版的空城。 空了的城。 也不用怀疑居应仁会不会在家中偷藏女朋友,这个地方要藏一个五岁小孩都有困难。 「沙发坐一下吧,插座在左手边。」居应仁说,走进卧室。 「你家还真…简约。」单笖跟进卧室,差点没晕倒。 「不对,你卧室里连张床都没有,也没有床垫,那你平常都睡哪里?」单笖茗站在居应仁身后,环顾这偌大的空间,只有一个衣柜,这衣柜也明显是房子本身设计。 可以说几乎没有居应仁的私人用品,像是借住一宿。 「难道…其实这不是你家?」单笖茗恍然大悟。 「很遗憾,这确实是我家。」居应仁将衣物折进背包里。 「你怎么把家里弄成这样,都没有家的感觉。」单笖茗步出房门,走进厨房。 「有你在的地方就是家,没有你在的地方,弄得再漂亮都没有家的模样。」居应仁说,亲吻了单笖茗侧脸。 「走吧。」她说,往门口走去。 单笖茗抚过被居应仁亲吻处,心里萌生出一种违和感,但她却说不上来。 「听芷静说她过得不错,学校老师有教她弹琴,可是你们家没琴,我找时间搬一台去吧。」路上,驾驶座上的居应仁语调兴奋,好似出门远足的孩子,且换了轻便服装,稍早那席生人勿近的姿态稍微散去了些。 「不用啦,再说,我们家也放不下钢琴。」单笖茗摆摆手。 「可是这样她在家就不能练琴了。」居应仁说着。 「而且我答应过她,要让她去学钢琴。」 「她应该忘了吧。」单笖茗答,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可是芷静还记得我以前曾经说过的床边故事,她一直记得。」居应仁说。 「承诺过的事情就要做到,这是大人对孩子最基本的尊重。」 单笖茗微愣。 过去居应仁就非常重视对单芷静的教育,不管是在语言亦或是才艺方面,且向来说到做到,有时候单笖茗都会怀疑居应仁才是单芷静的亲生母亲。 『我猜她今天一大早就出门,百分之九十九是去和居应仁见面了』。 回想起前一阵子和方诗羽的谈话,当时她才刚发现女儿和居应仁来往。 『我的天啊,所以那傢伙吃不到你,现在跑去吃你女儿了?』 不对吧,居应仁应该要是个不折不扣的御姐控啊! 「所以说,我们待会去看看附近有没有音乐教室,让芷静去上课。」居应仁盘算着。 「应仁。」单笖茗唤道。 「嗯?怎么了?」 「你是不是喜欢单芷静?」 「对啊。」居应仁頷首。 「我当然喜欢啊。」 「不,我是指…另一种喜欢,就是…爱情?」单笖茗问着,问出连她自己都觉得愚蠢的问题。 「噗---」居应仁差点没噎着口水。 「笖茗,你还好吗?」她失笑,红灯前停下,拉起手剎车。 「可是因为…」单笖茗想和她解释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却不知道从和说起,好像这一切认真说起来,都像是她的自行脑补。 「她是你的女儿,我爱你,当然也会爱她。」居应仁亲吻单笖茗嘴角,说道。 单笖茗又愣了,违和感仍在。 「前一阵子带芷静去m区吃饭,她很喜欢那间餐厅,找个时间带你们一起去。」居应仁说。 「竟然趁我不知道的时候偷偷约会。」单笖茗呐呐。 「不会吧,你还真的在跟自己女儿吃醋?」居应仁失笑。 「才不是吃醋。」单笖茗双颊泛红。 伸手勾了勾座椅下方,试图寻找调整座椅的拉桿。 「调整座椅的按钮在门把旁边,看到了吗?长得像椅子的按键。」居应仁说。 「我睡一下。」单笖茗将椅背往后调。 「好。」居应仁左手握紧方向盘,右手伸向后座拿了件西装外套,盖在单笖茗身上。 单笖茗与罗予丹通话时间是在今天凌晨两点,罗予丹正嗨的时候。 她们通话时间是两个小时又十六分鐘,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两个好闺密的深夜聊心时间。 居应仁是看了聊天纪录才知道,看在眼里。 回到s区已经接近吃饭时间,居应仁将车驶进地下停车场,期待见到单笖茗的住处。 「我回来囉!」单笖茗喊声。 「喂!」魏贤凯大喊。 「……」居应仁原地傻眼。 「应仁姐姐?!」单芷静惊讶喊声。 「那个…现在是?」罗先生---魏贤凯的丈夫,从浴室走出来,拿着毛巾擦拭湿发。 「应仁,他们…」单笖茗看向居应仁。 「就是你,我记得。」居应仁走上前,指着魏贤凯的胸肌。 「先让我穿一下衣服…」魏贤凯瞬间弱掉。 「家里有女国中生,你为什么半裸在这里乱晃?」居应仁不让他拿衣服,劈头就问。 「姐姐,贤凯叔叔刚洗完澡,只是忘记拿衣服。」单芷静出来打圆场。 「快点穿衣服。」居应仁恶狠狠瞪着对方。 「应仁,抱歉,这个我必须解释一下。」单笖茗走近。 于是乎,成了现在这局面,两个大男人坐在左侧沙发,另三位女人则是并肩坐在另一侧。 「这是魏贤凯,我的好朋友和他先生。」单笖茗简单介绍。 「当初为了那件事,我请他过来帮我演一场戏,这次去s区找你,也请他们替我来这里照顾芷静。」 「对,我们都退休了,整天无所事事。」魏贤凯耸了耸肩。 「也太早退休。」居应仁吃惊。 「趁年轻努力一点,就能早早退休囉。」罗先生说道。 「对,事情就是这样。」单笖茗作结。 「抱歉,刚刚误会你了。」居应仁开口。 「没事啦,若我是你,早就一拳呼过去了。」魏贤凯摆了摆手。 说到一拳呼过去,居应仁尷尬笑了笑,单笖茗也露出意义不明的表情。 单芷静则是懂了什么,微微一笑。 整件事情可以从那一拳开始说起,为了那衝动出拳,得到了很多,却也失去了时间。 小聊了一番,五人一起到附近火锅店用餐,气氛甚是愉悦。 78 「芷静,想去上钢琴课吗?去给外面的老师指导。」回到家中,单笖茗正在洗澡,居应仁与单芷静坐在沙发上聊天。 「去外面上钢琴课?」听见钢琴,单芷静眼光直直发热。 「对啊,以前答应过你,要让你去上课。」居应仁頷首。 「真的可以吗?」单芷静不敢置信。 「当然。」居应仁宠溺的摸了摸单芷静柔发。 「太棒了!谢谢应仁姐姐!」单芷静紧紧拥住居应仁。 「怎么了、怎么了,像隻无尾熊一样贴在你的应仁姐姐身上。」单笖茗一面擦拭头发,一面走向她们,二人挪了个空位让家中老大入座。 「应仁姐姐说要让我去上钢琴课,是去给专业的老师教喔!」单芷静难掩兴奋之情。 「是啊,然后我刚刚看过芷静房间,其实稍为挪动一下床垫,电子琴可以摆在里面。」居应仁认真说着。 「芷静,你觉得呢?」 「当然好!」单芷静点头如捣蒜。 「要我把床搬走,好留空间放钢琴我都愿意!」 「好,我会和应仁姐姐好好讨论一下,你明天还得上课,先去睡觉吧。」单笖茗说道。 「好!」单芷静亲吻了单笖茗脸颊,也亲吻了居应仁脸颊。 「晚安!」她说,愉悦的回到房间。 「应仁,我们聊聊吧。」单笖茗说,示意对方跟她进房。 狭小卧房和单芷静的房间规模相同,摆了张单人床和梳妆台,几乎就要填满整个空间了。 「这是我答应芷静的,你不用操心。」居应仁坐在床铺边缘,说道。 「在你学生时期,还没有好的经济基础时,就已经帮助我们太多了,现在也是,芷静的事情我会另外想办法,你别再破费。」单笖茗与居应仁相隔一个拳头的距离,没有多馀触碰。 「你其实是骗我的吧?」居应仁直直盯着地板。 「你离开那天说,为了芷静,你什么都做得出来,貌似离开是为了女儿,可是事实真的事如此吗?」 「单笖茗,」她唤道,转头望向她。 「你选择离开,为的是她,还是我?」 单笖茗没想过这件事会被翻出来探讨,丝毫没有为这进攻做足准备。 「你总说我还年轻,有太多未知的可能,你害怕我忽然离去。」 「那如果我说,我想和你交往,以结婚为前提交往,可以吗?笖茗。」 「和我交往吧,以结婚为前提。」 「应仁…」单笖茗眼眶泛泪。 「我今年二十五岁,而你三十四岁。」居应仁继续说着。 「三年,给我三年的时间,让你重新适应我,在这三年间就当作试用期,中途若你感到不满意,可以离开,我会摸摸鼻子走掉,倘若三年以后,也就是单芷静即将升高中的时期,倘若那时候我们还在一起,就结婚。」 「这三年,我一样会住在y区,而你和芷静住在这里,我会用我的方式告诉你,我是值得託付终生的人。」居应仁说的诚恳。 「好吗?」最后,她问。 单笖茗没有说话,只是泪流满面。 不断頷首,她说不出话。 「太好了!」居应仁紧拥单笖茗入怀。 「等着当我的居太太吧。」 那晚俩人在小小的单人床上相拥入眠,带着微笑进入梦乡。 隔日居应仁总算调整好生理闹鐘,早早起床。 才发现床头有个小盒子,里头摆着的是过去居应仁送给单笖茗的首饰、耳环。 当时她寻遍整间套房都找不到的东西,单笖茗果真带走了。 「应仁姐姐早安!」盥洗完毕的单芷静走进厨房,和正在摆盘的居应仁打招呼。 「早啊!坐下吃个早餐吧,吃完载你去上课。」居应仁将早餐端上桌。 「哇!好丰盛!」她坐上木椅,胃口全开。 「冰箱有很多食材让我发挥。」居应仁说。 「姐姐,你还是一样厉害。」单芷静满足的享用早餐。 「我等一下自己去上学就好了啦,平常也都是自己去。」 「没关係啦,我间着也是间着。」居应仁说,把玩着车钥匙。 「应仁姐姐。」单芷静小声唤道。 「嗯?」抓到这是说秘密的语调,居应仁也跟着压低声音。 「你跟妈妈现在是什么关係?」她问。 「我知道你们以前在一起过,那现在呢?」脸上写着八卦,但更多的是担忧母亲的心思。 「像以前一样。」居应仁莞尔一笑。 「保护你,也保护笖茗。」 「我知道你会保护我们,一直都知道,我相信你。」单芷静说。 「但是,你保护我们,那谁来保护你?」 居应仁愣然,随即又开口回覆。 「你们啊,」她笑着。 「你们是我的家,是我遮风避雨的地方。」 单芷静很满意这个答案,继续吃着早餐,直到居应仁放她在校门口下车,都没有再问起。 可居应仁却是被狠狠抽打一般,迟迟没有从那问题中醒来。 回到家中,她亲吻了单笖茗额头,告诉自己这一切是真的,并非梦境。 「嗯…应仁。」在居应仁准备离开房间时,单笖明出声唤住她。 「把你吵醒了?」居应仁蹲下身子,笑脸迎接单笖茗。 「没有。」她摇了摇头。 「今天很冷,刚刚载芷静去上课,你累得话再多睡一下吧。」她摸了摸单笖茗经过一夜,稍稍凌乱的发丝,柔声说道。 「现在几点?」单笖茗问。 「七点半。」 「过来。」她拍拍身旁空位。 居应仁接收到指令,迅速脱下外套鑽进被窝中。 「八点半再起床…」单笖茗将身体埋进居应仁肩窝。 她轻抚着她后背,渐渐入眠。 八点半,二人准时起床,居应仁又从冰箱里变出一道道丰盛早餐,二人一面吃着早餐,一面享受这难能可贵的恬适时光。 接着,两人又到附近公园散步,单笖茗很喜欢公园的环境。 中午二人到超市採买食材,一起准备俩人的中餐。 「我好久没吃得这么准时,这么健康。」居应仁说道。 「你如果想跟我结婚,最基本的就是一个健康的身体,否则我是不会跟你结婚的。」单笖茗说,将居应仁的碗装好、装满。 「没事,我有保保险。」居应仁认真道。 「不要开玩笑喔。」单笖茗瞪向她。 「好啦好啦,吃饭别生气。」居应仁捏了捏她的手臂。 吃饱喝足,二人窝在一起看了一部电影,下午便到事先找好的几间音乐教室洽询,最后居应仁选定了一间距离住家搭车约莫十分鐘的音乐教室,师资优良环境良好,地理位置优秀。 「妈妈、应仁姐姐,我回来了!」单芷静推开家门。 「嗨!」居应仁走上前,替单芷静将书包放妥。 「这给你,每週二上课,我们待会就带你去认识一下地理环境。」居应仁说,将签到卡递给单芷静。 「这是…钢琴课的签到卡!」她拿着卡又叫又跳,仿若中了百亿乐透。 饭后,三人一起搭车前往音乐教室,让指导老师看看单芷静,二人一拍即合,单芷静开心的手舞足蹈。 「其实啊,小孩子若对才艺有兴趣,就让她去学,多方尝试多元发展。」居应仁说。 侧过身,看向单笖茗,在橘光小夜灯照射下有些朦胧。 「你小时候有学才艺吗?」单笖茗问。 「我知道你会弹琴。」 「有啊,我确实学过一点点钢琴。」居应仁说,将左手伸出被窝。 「我不确定这是不是一个好时机。」 「这几天…不,这些年我其实没有停止思考这件事,我只是不愿意去承认,一个人的过往经歷会影响往后多少,那些阴霾又需要多少时间才能散去。」 「那就像云雾,挡住我往前行走的视线,使我退却,害怕受伤,最好的方式就是裹足不前。」 「我很害怕别人会说:『这都过去多少年了?』、『这都只是小孩子的记忆,有什么好怕的。』我不想被嘲笑,被看低,可明明我连开口说起的勇气都没有,就开始脑补别人听见后的反应。」 「这也是一种可笑的现象吧,别人明明没有那么糟糕,我却把所有人都当成坏人看待,搞到最后,世界成了纯粹的黑色,没有光线,没有温热。」 「今早,芷静问了我一句:『谁来保护你?』,霎时之间,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所以我告诉她,你们就是我的家,是我遮风避雨的地方,可是你知道吗,我说出来的时候,连我自己都想笑,为什么可以这么虚假?我为什么要这样欺骗别人、欺骗自己。」 「笖茗,就像你说的,我很脆弱,我一直都很脆弱。」 她将左手臂举起,伤痕被小灯照射,若隐若现。 「所以我只能偽装自己,让自己看起来坚强,殊不知,那都只是逞强。」 「现在,你愿意听我的故事吗?」她问,望向单笖茗。 那是单笖茗第一次看见居应仁的眸光,第一次看进里头,在无垠深渊的背后,正隐隐透出一束光线,来自于人类的求生本能,那是居应仁捨弃以久的技能,捨弃以久,以至于她差点要忘了最初的样貌。 她本该是什么样子? 生而为人,她会是什么样子? 是该脱下嗜血怪物的外衣,去拥抱属于她的太阳。 「我已经准备好,很久了。」单笖茗牵住被窝里的手。 「我说过,我有两个爸爸,生父在我十岁的时候过世。」居应仁开口,单笖茗安静聆听。 「这是故事的开端。」 79 「这是故事的开端。」 『居应仁!快点上车!』居母喊道。 『我们要去哪里?』居应仁抱着小包包,坐上车后座。 『回去外公外婆家。』居母说着,踩下油门。 忽略来自后座的哭喊哀嚎。 居父去世以前,外公外婆待居应仁很友善,疼孙子的形象早已深深建立在居母心中,她也从未怀疑过自己的父母会伤害自己的孩子。 都是一家人,对吧。 但她忘记了,前一次血淋淋的教训,告诉她有血缘关係的家人并不足以代表一切。 血缘,终究只是死锁情感的枷锁。 『都是你爸爸的错,都是因为你爸爸不负责任,所以才害你妈妈现在这样辛苦!』那日,外婆拿着竹条狠狠抽打居应仁的身体,口中骂着根本与居应仁无关的指责。 她知道,他们因为自己长得像爸爸,那股憎恨更是变本加厉。 某日,外婆又发了疯似对居应仁又打又骂。 『姑姑,我可以回去吗?』居应仁颤抖着身躯,拨了通电话向居家人求助。 还未等到居侑湳回覆,外婆又拿着竹条找上前来。 『你是不是打电话给他们?』外婆用竹条指着她。 『看我怎么打死你!』 疯了。居应仁第一次深刻体会这词汇的深澳。 当晚,外公不知道是怎么着,载着居应仁和外婆到居家门口。 『不是想要回家吗?』外公说。 居应仁打开车门,以逃跑的姿态又跌又撞来到铁门前。 『开门!!我是居应仁!!让我进去!』居应仁声嘶力竭。 『开门!!叔叔!姑姑!!阿公、阿嬤!!』她不断敲打着铁门,直到居宥的声音传来。 他隔着铁门,用冰冷的语调告诉居应仁。 『回去,这里没有人可以照顾你。』 居应仁甚至连他的表情都没有看见。 一句话,她转身回到车上。 是她自己,走回地狱。 『怎么?不是想回去吗?怎们又回来了?』外公问道,语带嘲讽。 『你看,没有人要你吧。』外婆又补了一句。 居应仁没有说话。 半夜,她找出所有从居家带回外公家的相册,一本本翻开,一张张相片抽出。 拿着剪刀,一刀刀剪断相片里的人。 笑得多灿烂? 将一切剪成碎片。 『你不是很爱他们吗?干嘛剪掉照片?』外公恰好经过,笑着问道。 居应仁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心态造就外公外婆这样句句带刺的个性,他们像是要逼居应仁自己跳入悬崖般强硬,一个十岁的孩子,他们只嫌居应仁承受得不够多。 后来,她学会了一个新的词汇。 变态。 『诶!死变态!』 那是居应仁第一次喜欢女生。 她摸不着名为情愫的情绪,只会一股脑将自己所有的好,自己所拥有的一切事物毫无保留的送给对方。 送给同样是女孩的她。 在那一个资讯不够普及的年代,大多数人视同性恋为一种疾病。 她也是在那个时候,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喜欢如此沉重,原来她的喜欢会伤害到别人。 『我妈妈说要离你远一点,她说你会伤害我。』 在喜欢那女孩的最后一年,她这样告诉她。 居应仁彻底绝望。 到底是谁伤害谁?她就快要分不明白了。 原来她是异性恋,所做所为可以获得赦免,原来她是同性恋,喜欢一个人就是罪恶。在那之后,居应仁总是小心翼翼的爱着。 直到国中二年级,资讯开始流通才渐渐好转。 『变态。』居应仁躲在厕所里,低语。 『躲啊,你就慢慢躲,看你能躲多久。』外公拿竹条用力打在外头地板。 『变态。』居应仁又说了一遍,用着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 变态。 关在暗室也是一种表现他们态度的方式吧。 她说,将最后一个故事---独坐暗室里的总总,和她曾经做过的梦境全数说出口。 地狱中的故事,说不尽的。 「要我说自己究竟比较恨谁,或是比较不恨谁,我说不出口。」居应仁自嘲式的笑了。 「我是被拋弃的那个人,很多年以后,他们却主动回来找我。」她看着左手的伤疤。 「很可笑吧。」 「我受够了大人的把戏,他们只会玩弄一些小手段,以为可以把孩子耍得团团转,要我离开,我就离开,要我留下,我便留下。」 「当我傻了吗?所以,我决定来给他们一个小惩罚,就当作是归还这几年所累积的债务。」 「事件发生的时间点,恰好与你离开的时间无缝接轨。」 「俗话说,祸不单行,对吧。」 居应仁微笑,一字一句道出发生的一切,也包括她手上那道伤疤的来由。 单笖茗轻轻抚过那条伤疤。 「对不起…」泪水滑落。 「我在你最需要依靠的时候离开…」 「没事啦,这不是你的错,再说,若真要怪罪的话,其实这整件事情都是我自己惹来的。」居应仁顺了顺单笖茗发丝。 「如果我有早点和你坦白,将我心里最脆弱的地带摊开,你就不会离开了吧,你会选择留下,让我依靠。」 「可是我没有,我让你走了。这是我的错。」居应仁说着。 「没有坦承,是我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事。」 单笖茗搂着居应仁。 「不迟,你现在告诉我了,从今以后你会知道,你还有我,我们会一起面对。」 「谢谢。」最后,居应仁仅说出感谢。 对于单笖茗的温柔与包容,她千字万句也无法表达心里的感激。 心中的港湾终于可以改造重建,不再是过去那风吹即倒的模样。 换上的是最坚固的骨架,用名为信任的材料搭建。 80 回到y区,居应仁很快的将搁置一週的工作上手。 「居,外找。」中午午休时段,忽然收到讯息。 居应仁纳闷,访客通常会由电话通知,怎么这次是让同事告知?且口吻彷彿回到学生时期,好像踏出教室大门,便可以看见走廊上站了个谁。 带着狐疑,居应仁来到公司大厅。 「呦!应仁!」林文用力挥着手。 「林文!!」居应仁不敢置信,衝上前给对方一个大大的拥抱。 「你怎么来了?」 「想说有有半年没见了吧,明天要出国了,就来看看你。」林文说着,坐上沙发。 「出国?你不是才刚从越南回来?」居应仁也跟着坐下。 「对啊,之前是在那里实习,上週公司决定把我派到那里当正式主管了。」 「天啊!」听见这好消息,居应仁反应要比林文高兴个好多倍。 「恭喜!你太晚说了吧,我应该要好好给你办个…派对?」居应仁思索着。 「这就免了,去年我去越南之前你不是已经庆祝过了吗?这样就好,我过来只是想看看你有没有乖乖生活。」林文笑着。 「有啦有啦。」居应仁搔了搔头,觉得这场面怪害羞的。 「我遇见…不,单笖茗回来了。」她说。 林文先是定格了几秒,才迟缓叫道,「单笖茗?你是说几年前跟别人跑了的那个单笖茗?」 「林文,能否用好听一点的词汇叙述?」居应仁无奈。 「你是说,那个你爱的死去活来,好像世界上只有她一个女人能爱一样,除了她谁也不交的那个单笖茗?」 「唉,算了。」居应仁拧眉,对于自家好友的言论不予论说。 「对,就是她,她回来了。」 「你有没有赏她一巴掌?」林文眨着名为八卦的眼睛,神似…雀跃? 好像当年那件事的受害着是林文一样,巴不得对方被惩罚。 「没有好吗。」居应仁失笑。 「好啦,我知道你不会赏别人巴掌。」林文点了点头。 「所以你揍了她一拳?」 「没有啦!」 「啊!我知道了!」林文好像想到了什么似,打了个拍掌。 「想到什么?」 「你是不是先揍了她一拳,然后再吻她?」林文用炙热的眼神看着居应仁,想得到奖赏一般。 「你当这是八点档喔?」居应仁看穿林文的少女心思一样,毫不留情往对方后脑用力一拍。 「啊---痛啦。」他吃痛叫着。 「知道痛就好。」居应仁笑着。 「笖茗和我说了很多,包括过去那些事情的原由,和我们未来的发展。」 「林文,我要重新追求单笖茗。」最后,她说。 「什么?」林文睁大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多年好友。 「干嘛那么吃惊?」居应仁纳闷。 「不是,姐,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是你追她?如果她还喜欢你,那她干嘛不自己来追你?」 「你不觉得,你在她身上放太多心血,牺牲太多?」 「过去会发生那些事情,其实最大的主因还是在我身上,如果我早一点改变,我和她就不需要绕了那么大一圈才又走到一起。」 「我大概知道你口中说的『主因』是什么了。」林文頷首。 「而且,其实我什么也没做,到头来单笖茗还是保护我。」 「感情是互相的,是吧?」居应仁微笑。 林文没有应答,愣愣看着对方。 儘管居应仁什么也没说,但林文感觉得到,居应仁心已定,渐渐从枷锁中走出来。 「大会报告!大会报告!即将在操场正在进行的项目是二年级大队接力竞赛,请勿穿越跑道。」 「芷静,加油!」居应仁替单芷静绑紧了马尾,拍了拍她肩膀。 「加油!」单笖茗摸了摸女儿的头。 「我去集合囉!」单芷静漾开笑容,前往检录地点。 「你好,请问是芷静的家人吗?」一位女人上前,礼貌询问。 「是,我是她妈妈。」单笖茗回以微笑。 「我是芷静的班导师,这位是…?」导师目光移向居应仁。 「她是…」单笖茗顿时不知道该如何解答。 「我是芷静的邻居。」居应仁微笑。 「是…应仁?」 「对。」 「原来,我常常在她联络簿上的日记里看见你的名字。」老师恍然大悟。 「芷静她一直都是个乖孩子,这学期希望她能尝试担任干部,可是她好像不太愿意,怕自己无法胜任,但我觉得她一定可以做得很好,能不能麻烦妈妈回去和她聊聊,关于担任干部的意愿,如果可以,希望下学期能担任班长或副班长,这对孩子来说是非常好的学习机会。」 「好的,谢谢老师,我回去会和她聊聊关于这方面的事。」 「那就麻烦妈妈了。」老师满意微笑,带着手机往操场准备替学生拍照。 居应仁和单笖茗站在单芷静起跑点附近,等待比赛开始。 「抱歉。」单笖茗开口。 「没事。」居应仁微微一笑。 带着愧疚,单笖茗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这样的纠结,居应仁全看在眼里。 这一年中,居应仁果真如她所说,认真追求单笖茗,认真的,却不像高中时期那样热情,而是以沉稳的姿态出现,不过于压迫,却能让人将她往心里放。工作上,又再向上爬了一个阶层,并且拥有完整的週末可以带着单笖茗与单芷静到处游玩。 「居应仁!那个蛋糕我才刚做完,连照片都还没拍,你就给我一口消灭?是嫌活太久吗?」方诗羽手拿桿麵棍,压制住居应仁。 「姐,店里又不是只有那一个蛋糕…」 「你还敢给我顶嘴!」 「岑沁姐!救命!」居应仁用力哀嚎着。 「我也是爱莫能助啦,谁叫你要一口消灭蛋糕,如果细细品尝的话,她也不会那么生气。」詹岑沁失笑。 「老婆!你太太要被杀掉了!快点救人!」居应仁又喊。 「谁叫你要一口吃掉,活该。」单笖茗继续吃着柠檬塔。 「芷静!我…」居应仁望向单芷静。 「岑沁阿姨,可以再说一次这个蛋糕的做法吗?」单芷静拉着詹岑沁问道,丝毫没有要理会居应仁的意思。 「心都凉了。」居应仁闭上双眼。 「戏精。」方诗羽用力往居应仁头上巴下去。 「痛---!」她抱着头哀嚎。 「没用擀麵棍k你就要偷笑了。」方诗羽收起手中『凶器』,默默退回玻璃柜继续拍摄蛋糕。 偶尔週末,她们会一起上b区,或是两人到s区找她们。 对居应仁来说,这是好不容易寻回的温存,比过去更加珍惜。 她们依着这步调,不知不觉走过好几个季节,终于来到当初约定好的时节。 「芷静,你有想好未来要读什么吗?」一个週末早晨,单芷静坐在书桌前念书,单笖茗坐在后头床上替她折衣服。 「普通高中,成绩到哪里,就上哪里囉。」单芷静答道。 「叮咚---叮咚---」 「是应仁姐姐来了吧!」单芷静跳起,往门口跑去。 「这孩子,真是的。」单笖茗笑着,继续折着衣服。 「早安。」居应仁走近,低头吻了对方前额。 「今天来得真早。」单笖茗莞尔。 居应仁坐上床垫,一起摺着衣服。 「应仁姐姐,你今天好早。」单芷静坐上木椅,问了和相同问句。 「对啊,想早一点过来看你们。」居应仁笑着。 「话说,芷静你想好要读什么了吗?」 「怎么你跟妈妈问得一样。」单芷静说。 「读高中,成绩到哪就读哪囉。」 「那你有没有兴趣到y区读书?」 「嗯?」单笖茗挑眉。 「现在是想诱拐我女儿?」 「不只拐走你女儿,还有拐走你。」居应仁语调轻松,继续折着衣服。 「少得意了,我都还没答应和你结婚呢。」单笖茗摆出架子。 「那是因为我还没求婚啊。」居应仁失笑。 「但你不觉得,这两年多来我表现得很棒吗?」 「自己讲诶。」单笖茗终于折完衣服。 「你不觉得我很优?」居应仁将衣服叠起。 「我应该可以考上x中喔。」单芷静将手机递给单笖茗。 「这是中投区的学校…」 「对啊,不是要搬去y区吗?」单芷静微笑,偷偷向居应仁使了个眼色。 「我都还没…」话语未落,居应仁出口打断。 「单笖茗,嫁给我好吗?」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鑽戒,单膝下跪。 「什么啦,这求婚很废诶,而且为什么是我嫁给你?不是我娶你?」她顾作镇定,眼眶泛红却出卖了她。 「那,亲爱的单笖茗,你愿意娶我吗?」居应仁失笑。 「妈妈,我知道你等这天等很久了,别害羞。」单芷静站在一旁说道。 「我哪有害羞。」单笖茗呐呐。 「你的戒指拿来。」 一句命令,居应仁将口袋中的戒指递给对方。 「手伸出来。」她说。 「单太太,可以吧?」 居应仁看着无名指被套上婚戒,心律莫名加快。 单芷静又叫又跳,比谁都还要兴奋。 81 中午,三人来到y区找房子。 「居小姐,这是精华地段最好的房子了。」跑过第十一个地点后,房仲说道。 「笖茗、芷静,你们觉得呢?」居应仁回眸。 「应仁,这房子会不会有太大负担?」单笖茗低语。 「这间比我的预算要低了一百四,刚刚前几间还比较高一点,但一下芷静不喜欢,一下你不喜欢,当然,我是最挑的,不过目前看来这间不错。」 「这样啊…其实我们可以不用住到这么大…」单笖茗环绕四周,足足比自己在s区租下的套房宽敞六倍,社区有专业的运动场、健身房,还有各种供这里住户休间娱乐场所,生活机能更是好得无可挑剔。 难就难在,这个价钱单笖茗实在无法出手。 「会吗?」居应仁搔了搔眉角,牵起单笖茗的手。 「看,这里我们可以放一台平台钢琴。」居应仁朝着空旷的空间比了个三角形。 「然后这里,我喜欢厨房大一点,这里刚刚好,还可以邀请很多朋友来聚餐。」她说,在厨房比划,「六人餐桌吧,不错,也不会太挤。」 接着来到房间,「一张双人床,旁边放一个书柜,再买一个大衣柜让你塞满衣服,啊!还有梳妆台,我想买前几天在ikea看见的那个,你很喜欢吧?摸它摸很久。」 听至此,单笖茗失笑,连这样小心思都被看穿,她确实很喜欢那梳妆台的质感。 「还有芷静的房间。」居应仁说,另一手牵着单芷静到下一个房间,两间房间大小一致。 「这里,摆一张双人床。」她说。 「我只有一个人睡,不用摆双人床吧?」单芷静纳闷。 「谁说一个人睡就只能睡单人床,我以前一个人睡,也是睡双人床,还两个枕头,怪孤单的,而且你不是偶尔会想和妈妈睡吗?这样也不会太挤,还可以约朋友来家里玩。」居应仁说着,单芷静完全被说服。 「然后这里,就摆个书桌,你很喜欢那个木製书桌吧?可以放电脑,有很多抽屉的那个。」 「你怎么知道?」单芷静睁大双眼。 「因为这么多书桌里面,你只有去试坐那个,而且还每一个机关都试过一遍。」 「那个大小放在这里刚刚好,然后这边还可以摆衣柜,这边摆书柜。」 「应仁。」单笖茗唤道。 「嗯?怎么了?」居应仁回眸。 「你是不是来过了?」她问。 居应仁扯了扯嘴角,缓和了几秒才开口。 「嗯,就在带你们去过ikea那天下午。」 「我那天其实跑了更多间,今天是筛选过的。」 单笖茗嫣然一笑。 「其实我也觉得这间很好,芷静你觉得呢?」 「太棒啦!」单芷静只要想到未来家里可以摆上一台平台钢琴,心里就有说不出的兴奋。 她以为那种钢琴只会在钢琴教室里,或是高级餐厅里出现,没想到以后家里竟然会真的摆一台。 房仲相当愉悦,居应仁实际上撒了谎,她来这间已经不下十来次,白天来,晚上也来,还横跨两个季节,在房子各处东量西量,想必带家人去看家具时也早就有所准备。 合约书签妥,离开前,房仲走近单笖茗身边。 「和你老婆要幸福喔,她真得很用心。」她说,用着只有两人听得见的音调。 单笖茗微愣,随即脸颊泛起一抹红晕,伴随着羞涩,这是她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见她与居应仁的称谓。 她笑着,望向在不远处和单芷静打闹玩耍的她。 搬家事宜并没有立即执行,而是待单芷静考完会考,居应仁重新装潢好以后才陆续将家具搬入。 单芷静相当争气,考上y区的第一志愿,且离新家只需要十五分鐘左右车程。 待一切步上轨道,居应仁才终于想起某件要紧事,与其说是被她们俩搁在脑后,不如说谁都不愿意先提起。 「那个…笖茗,还醒着吗?」入住新家不久的某日半夜,居应仁小心翼翼唤道。 「怎么了?」听见这语气,单笖茗便知道接下来不会有好事发生。 「登记完以后,我带你和芷静回我老家一趟吧,回b区。」居应仁说,睁着眼,看着天花板。 她们决定在第一次交往那日登记,也就是十一年前的交往纪念日,当做结婚纪念日,证人想当然耳,找来方诗羽和罗予丹。 说到罗予丹,当她知道居应仁要和单笖茗结婚的时候先是把她抓起来狠狠揍了一顿,再以平淡的语气告诉她,她其实一点也不意外。 居应仁少了单笖茗的那副模样罗予丹是再清楚不过,她们最后走在一起,并不是巧合,而是必然。 若没有,那单笖茗与居应仁势必要单身一辈子了。 「好。」单笖茗不加思索。 「这些年,我没有再和他们提起任何有关于感情方面的事。」居应仁说。 「十年前他们的咆哮直到现在仍会在我脑海里播放,我其实一直都不敢去想,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但很久很久以后,虽然我还会想起他们为此愤恨的模样,但我也相信我,当年那个什么也不是的小鬼已经不在,我现在有能力保护自己,保护所有我爱的人。」她说。 「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合理的理由能击退我们。」 单笖茗侧过身,将居应仁搂进怀中。 「谢谢你。」她说。 那天风和日丽、阳光和煦。 「爸、妈,我回来了。」居应仁打开门,走进家中。 外头明明风光明媚,进屋却感到稍有凉意。 「应仁,回来啦。」二楼居母喊着。 「对啊,吃了吗?」居应仁着手泡茶。 「吃了啦,你呢?」居父喊道。 「吃了,爸、妈,下来聊聊好吗?我带人回来家里。」居应仁说。 手冲茶叶很快。 二楼顿时鸦雀无声,从一楼听来。 「你女儿是说带女朋友回家吗?」居母小声问道坐在一旁的老公。 「她哪有说女朋友,她明明是说朋友。」居父蹙眉。 实际上居应仁什么也没说。 「啊她都二十八岁了,自从上一次离家出走后回来,就再也没带朋友回来过,这一次应该是稳定了吧。」居母说着。 「我看吼,以居应仁这个性,八成已经结婚了才回来找我们。」居父应声。 「她哪会这样。」居母撇撇嘴。 「哪不会,你看,她每次要顶撞我们的时候,都马是先斩后奏,出柜也是,剪头发也是,交女朋友也是,离家出走也是。」居父记恨。 「可是不管怎么样,她都还是我女儿。」他说,关掉电视。 居母看着丈夫站起身,缓缓走下楼,心中升起一抹温柔。 当他们看见一楼坐着三个人时,心里已经明瞭。 「爸、妈。」居应仁起身叫唤。 「伯父、伯母好。」单笖茗也跟着起身。 「阿公、阿嬤好。」单芷静跟着动作。 「坐、坐、坐,都坐。」居父坐上椅子,拿了居应仁泡好的茶叶,一饮而尽。 「你们是?」居母跟着坐定,目光放在单笖茗与单芷静身上。 「她们是我…」居应仁开口,单笖茗立刻将手搭在她腿上,接话。 「我是应仁的合法妻子,这位是我女儿。」单笖茗说道。 两老久久没有开口,直到居应仁出声打破沉默。 「爸、妈,十一年了。」 居母看着女儿,「我以为你们分手了。」 「我没有再爱过其他人。」居应仁说。 「如果三年前,我没有再次见到她们,我恐怕这辈子就一个人生活了吧。」 「妈,你不是曾经说过吗?你说你不在乎我最后和谁在一起,只要那个人是我爱的,也爱我的,只要我们能彼此互助,相互扶持,只要我能在需要依靠的时候,找到肩膀,那就好了。」 「不管对方是男是女,不管对方曾经经歷过什么。」居应仁说。 像是说给父母听、像是说给单笖茗、单芷静听。 更像是说给自己听。 不管对方曾经经歷过什么,都不要放弃拯救她的机会。 「你们什么时候登记的?」居父问。 「昨天。」单笖茗说。 「你看吧,我就说这小子一定先斩后奏。」居父看向居母。 居母只是耸了耸肩,不予置评。 「爸,我已经大了,有能力照顾自己,也有能力照顾家人,这点,你是知道的吧?」 「我当然知道啊,你是我女儿诶,我怎么会不知道。」居父别开眼。 「你当初说要跟她在一起,我会那么反弹是因为你还小啊,还那么小,怎么懂得什么叫现实。」 「啊我怎么会知道,过了十年,你还是和她在一起,那我当出干嘛没事把你赶出家门。」 居应仁眨了眨眼,试图釐清现况。 「唉反正你们年轻人齁,自己的路自己走啦,既然选择了就不要后悔,我以前还不是不顾全家人反对娶了你妈妈,她当时也带着你啊。」最后,居父作结。 「是啦是啦,你女儿就是像到你。」居母附和。 「那…笖茗,你今年多大呀?」 「三十七,芷静十六,刚读高中。」单笖茗礼貌应答。 「三十七喔…」居母呐呐。 「那你要照顾好身体馁,应仁啊,尽量每天煮饭给我媳妇儿吃,少吃外食啊,知道吗?」 「这是当然的,包在我身上。」居应仁漾开笑容。 媳妇。 随后,五人家常便饭好些鐘头,用过午餐后才离去。 气氛甚是和谐。 「其实你父母还是很在意我的年纪。」回程路上,单笖茗说道。 「别想太多,我父母相差十二岁诶,我只是念在刚刚我妈妈没有直说,所以才不吐槽。」居应仁说得轻松。 「好吧。」单笖茗算是妥协了。 心中疙瘩就让它去吧。 「再说了,我老婆虽然和我差了九岁,但谁都看不出来好吗?一样美丽动人啦,带出去还要小心被路上怪叔叔怪阿姨拐走呢。」 居应仁说,后座的单芷静已经熟睡。 单笖茗浅笑。 「应仁。」 「嗯?」 「下週回我家吧。」 82 这是居应仁第一次来到g区。 这里比s区还要再更偏远,四周放眼望去尽是稻田,邻居之间少说相隔几百公尺远,整日寧静,显少有汽车通过,有的只是大自然的声响。 十六年了,单笖茗至今为止尚未和家人和好。 这些年中,她定时会寄些金钱回家,知道父母有收到,但没有回讯。 若没有居应仁,她大概会放弃和好吧。 『是你,单笖茗,是你让我们单家蒙羞!』她脑中盘据着这句话,等待居应仁停妥车。 「应该是这栋别墅没错。」单笖茗说道。 应该。 居应仁和单芷静站在别墅外,看着这栋大豪宅。 太大了,两个人住多孤单啊。居应仁心想。 「叮咚---叮咚---」 约莫几秒,对讲将传来老年人的声音。 「谁?」 「爸,我是单笖茗,我回来了。」单笖茗说道。 对讲机下秒掛断。 居应仁与单芷静面面相覷,过了几分鐘,大门迟迟没有敞开。 「笖茗,下次再来也没…」话语未落,铁门终于啟动。 没有人出来应门。 「进去吧。」单笖茗说。 别墅内种了人工草皮和各式各样的盆栽树,看着颇有意境。 别墅内门没有上锁,单笖茗小心翼翼推开门,一阵阵花茶香气扑鼻而来。 单笖茗永远记得这味道,是单父最爱的菊花茶。 「爸、妈,我回来了。」 「伯父、伯母。」,「阿公、阿嬤好。」 三人杵在前门,看着坐在圆桌旁泡茶的二老。 居应仁脑海里只闪过两个字,端庄。 「过来坐啊,杵在那里做什么。」单母说道。 三人入坐,各得到一杯花茶。 「这…」居应仁啜饮一口,发现味道不太对劲。 「单笖茗,我真不知道你这些年来是怎么想的。」单父继续泡着茶。 「先是未婚怀孕,再来休学,被我们赶出家门以后呢?去当同性恋了?」 「你究竟想要把我们俩逼到什么境地?我们在单家都要站不住脚了!」 「你就是居应仁吧。」单父看着居应仁。 「是。」居应仁頷首。 「几岁?」 「二十八。」 听见这岁数,单父眉间有些微变化。 「做什么的?」 「x公司的协理。」居应仁说,将名片递给单父。 他接过,端详了会,将名片放进花茶中。 「爸!」单笖茗不能忍受居应仁受到这种屈辱。 「单笖茗!现在是他们两人的时间,你不准插嘴!」单母吼道。 霎时间,单笖茗完全被拉了下来。 「我看你年纪轻轻,事业有成,怎么会和单笖茗在一起,不觉得这浪费掉你的大好前程?」 居应仁蹙眉。 「恕我直言,伯父,她是您的女儿,我不知道有什么事情能严重到让您对她怀恨在心,而今天,她已经成为我的合法妻子,我是绝对不会轻忽这件大事。」 「喝吧。」他指向居应仁前方的饮品。 居应仁看着眼前那杯和花茶顏色相同的饮品。 龙舌兰。 居应仁不喝酒的,但凭她对酒品的印象,也能闻出那独特气味。 看着对方眼神,居应仁很快意会到,这不是一般严厉家庭,在单父的眼神下,那股威压任谁都会畏惧三分。 可据他们所说,单家将他们视为耻辱,也就是还有比单父更加狠心的人物。 居应仁一面思索,一面饮尽龙舌兰,放下茶杯,她看见单父眼底那抹微笑。 他拿起茶壶,又装了一杯。 居应仁环顾四人茶杯,大家都饮过茶,可以判定单笖茗与单芷静茶杯内容物是普通菊花茶,而依照单母饮茶的速度可以推断,那应该也是普通花茶,剩下就是单父手中那杯,究竟是什么? 高招啊,整个空间里瀰漫了浓浓的菊花茶香,即便居应仁饮尽一杯龙舌兰,鼻腔里仍充满着菊花香。 「为什么想娶单笖茗为妻?」单父又问,并示意居应仁饮酒。 她掌握节奏,从上一刻起,单父每问一个问题,她都必须要饮尽杯中物,并且回答问题。 她不知道打破游戏规则的后果,此刻的她不想与之抗衡,即便她有千百种方法,可对方再怎么说,都是单笖茗的父亲。 「我能把我最好的一切,毫无保留的交给〝她们〞。」居应仁说,话语中特地强调了『她们』,让单芷静听见,她从来没有忘记她。 「你有什么?」单父又问。 居应仁再次饮尽杯中物。 「我有,您和伯母无法给她们的。」居应仁咬牙。 单母堂目结舌。 单笖茗与单芷静被这气场给震慑。 「你都没有想过,你未来还有很多种可能,却会被这两个绊脚石给牵拖?不会害怕?」单父提问。 居应仁再次饮尽。 「第一,笖茗与芷静从来就不是绊脚石,而是我前尽的动力。」居应仁说,刻意饮尽下一杯酒,才又继续开口。 「第二,我不是您,伯父,我无所畏惧。」 单父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将茶杯盛满。 「你拿什么来娶她?」单父又问。 他估计居应仁已经到达极限,意外是居应仁面色依然正常,没有饮酒过后的胀红。这正合他意。 单笖茗她们被单母拉至一旁说话,并没有注意到居应仁的状况。 居应仁举杯,饮尽。 「这是聘金。」她说,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只黑色绒盒,伸手在空中比划数字。 「那是价钱。」 「伯父,若您没有办法接受她们两人,就拿着聘金,然后闭上嘴巴。」她压低声音。 「哈哈,有意思。」单父大笑,又再倒了一杯黄汤。 居应仁很快饮尽。 「如果你能回来的话。」不需要单父明言,居应仁已经意会期中含意。 「我要一包菸,十五分鐘内回来。」他说。 居应仁微笑,站起身子。 距离别墅最近的便利商店来回车程需要二十多分鐘,单父存心希望居应仁一去不回。 在看见他那双眼眸时,居应仁便知道了。 可她也知道,单笖茗嘴上虽然不说,但实际上内心有多渴望回到这个家中。 她此际能做到的,就是陪单父玩完这场游戏,并且获得胜利。 「本路限速六十公里,超速、超速。」 「本路限速六十公里,超速、超速。」 「本路限速…」 「还有七分鐘…」居应仁油门催下,意识逐渐混乱。 副驾驶座那包菸仍好端端摆在那里。 一百三、一百四、一百五… 「碰---」 还有三十秒。 「伯父,您要的菸。」居应仁用力推开大门,走向单父。 「单笖茗,和我说说你们相遇的过程。」单父接过菸,勾起唇角。 「应仁!你刚刚去哪里了?」单笖茗跑上前,用力抱紧居应仁。 她轻轻抚着她后背,看见单父右脸颊红肿。 居应仁轻笑。 其实,也没这么难吧。 她们留下来吃了晚餐,并和单父单母娓娓诉说这十一年的故事。 单父特别喜欢居应仁卯起来揍周庆那段。 霎时,居应仁才发现,单父只是太善于偽装,其实他们早在更久以前,就期盼着单笖茗能回到身边,却又拉不下脸,且加上家族给予的压力,因恨而恨。 可以忘记单父想要居应仁领便当的过结吧? 「呕…咳…」居应仁抱着马桶,将晚餐中餐早餐全都吐出来了。 单笖茗轻轻拍着她后背,紧蹙眉头。 她这爸爸也真是够狠心。 「你真的是…笨诶,万一一个不小心,你真的出车祸,你有想过我们该怎么办吗?」单笖茗忍住想揍她的衝动。 「我有…呕…」歇会吧。 直到居应仁终于吐乾净,并且洗好澡以后,三人才认真坐上餐桌讨论今天的事情。 「万一你今天出事了,我们怎么办?」单笖茗劈头就问。 「我当然有想过这点才敢冒险啊,你知道,我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是不会去执行的。」居应仁勾起唇角。 「所以你百分之百确定自己能平安回家?」单笖茗狐疑,居应仁在那种状态下,怎么可能。 「我当然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平安过关,但我确定,就算我真得不小心掛在路上,你和芷静也不会因此失去依靠。」居应仁说。 拿出黑色袋子,将内容物一一取出。 存摺、保单、提款卡…等等,应有尽有。 「就算我意外过世,你也能从这个户头领到钱,金额不小,且我户头里的钱已经足够缴清这间房子的房贷,还有单芷静的学费、钢琴费等等,少了我,你们也能快乐的再活七十年。」居应仁说着,一脸骄傲。 「应仁姐姐…妈妈生气了。」单芷静扯了扯居应仁衣摆,用唇语示意她。 「呃…呃啊?」居应仁方才自顾自的介绍,完全忘了看老婆脸色。 「居、应、仁。」她唤。 「呃、是。」她挺直腰桿,寒毛直竖。 「姐姐,你加油。」单芷静丢下话,赶紧跑去避难,她可不想被波及到。 二十八岁的居应仁,宠妻人生才正要开始。 -正文完 ---- 先别急着喷我(怕),八点半上后纪(鞠躬)。 正文后纪 呦!大家好,我是不会治水,只会玩水的夏禹。 上传第82章的时候,心里有说不出的澎湃,我竟然可以维持两个多月每天准时更新,也不知道有没有人会在意,就这样默默更到完结,太不可思议! 虽然后面烂尾了(对不起大家,我还在努力学习如何收尾)。 本故事初稿是在去年(2019)十一月着手,不知不觉已走过半年。 关于温柔武装,我想写个女孩,年幼时经歷家庭背叛会造就出什么样的少年,那些过往,真的会改变一个人的个性吗?我想写一个,关于成长的故事。 于是有了居应仁这样的角色,应,仁,她应该要是温柔的,善解人意的,公平的,仁慈的。 而居应仁,并不那样完美,她固执、衝动且偏激。 这样的她,遇见同样压抑的单笖茗,被现实逼得不得不低头的她,遇见看似拥有超龄稳重,实则轻狂的居应仁,在爱与现实之间拔河。 对于居应仁,我只盼她能学会「温柔待己」,学会相信别人,相信自己值得被爱。 每个人都有脆弱的一面,都需要出口适时解放,别将鸟事通通往心里塞,久了会爆炸。 没有人有资格取笑别人的伤口,对吧? 找个信任的人,累的时候当作依靠,没有关係。 至于方诗羽和詹岑沁这组,关于年少时的闺密兼单恋对象结婚以后的故事,我原本想放在小短文里,但想到单笖茗或许需要一个常年待在拉圈的资深好手帮助,于是就将她们拉来这里了,顺便平衡一下故事的步调,加点轻松愉悦。 话说,我终于晋升为初年级生二年级了!这边就来说说这几年来的创作史吧,没有兴趣的读者可以先行离席。 咳咳,开始囉。 第一次写小说是在国小六年级,当时写了「可能」并在2017年初公开于popo,写得很糟糕但一直捨不得隐藏,就摆在那里,后来陆续公开「以朋友之名,爱你」、「奈何桥」、「等,桔梗花开时」和「温柔武装」,这几年里,人生起起落落落落落,而我总是在情绪低落时,萌生出「算了吧」的念头,几次想放弃创作(创作其实很寂寞,因为根本不知道究竟有没有人在意,好像即便消失了,也不会有人发现),神奇是,每当我想放弃,便会有读者留言,表白对我笔下故事的喜欢,为了一句喜欢,我撑下来了。 生活不断给我惊喜、给我惊吓,从来没有让人失望过,而我也在自己的小说里偷偷纳入自己的现实生活,尤其是「温柔武装」,几乎把我的「个人史」都写在里头了,说实话,创作的过程中我是忐忑的,一面掏开旧伤,一面担心是否会被当事人发现,也因为这样,有许多细节被我轻描淡写,一语带过,至于故事中的虚实真假,就由各位自行猜测了。 这也是我最后一次,把自己的故事放在小说里。 而应仁和笖茗的故事,当然还没有结束(废话,结局未免太草率),我会把她们的后续故事放在番外,但就没办法像正文一样日更且准时了(合掌。 总之,我会努力更文,努力发糖(大概),开开车啊,之类的。 偷偷告诉各位,某次在专题课的空档飆车(应仁和芸涵),被前来问问题的同学撞见,爆炸羞耻,从此以后学乖了,有车家里开就好(掩面。 最后最后,后纪该有的仪式不能少! 祝福所有爱上直女的各位,可以掰弯的放心掰弯,掰不弯的,笑着放下。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跟方诗羽和居应仁一样幸运啊(欠揍。 好的,各位加油。 谢谢耐心看完一堆废话的读者。 我是夏禹,我们下篇故事再见(下台一鞠躬)。 啊,还有番外,我没忘啦~ 番外1-家人 「十一月三十晚上八点,好,我知道了,组长跟我,对,好。」居应仁掛上办公室电话,饮尽今天第三杯黑咖啡。 看了眼手錶,下午六点十分。 「糟糕!」惊觉时间已晚,她迅速存档关机,抓起西装匆忙离开办公室。 「嗯?居,今天那么早?」外头课长在电梯前巧遇居应仁,问道。 「是啊。」居应仁微微一笑,再过十分鐘就到约定时间,而她人现在仍在公司。 肯定会迟到。 「这么着急,跟老婆约会吗?」课长失笑,能让居应仁表现出慌张的事情屈指可数,用不着多想也能猜中。 「是女儿班亲会,要迟到了。」居应仁有些尷尬,在公司里面,迟到可是件大事。 「原来如此,你自己开车小心啊。」课长拍了拍对方肩膀,便往茶水间走去。 「叮---」电梯大门终于打开。 这时段路上车来攘往,搞得居应仁冷汗直流,当她终于到达目的地,已经超过约定时间十五分鐘。 「请问是一年十二班的家长吗?」门口,一整排各班服务同学,居应仁走近牌面高举一一二的女学生。 「对。」她頷首。 「好的,这边请。」女学生示意对方跟着她走。 教室在东栋三楼,班导师和几位家长已经入坐,播放着学生这几个月的活动照片和影片,坐谈会尚未正式开始。 「你好!我是高老师,一年十二班的班导师,请在这边签到。」高老师见到居应仁走进教室,上前招呼。 她拾起蓝笔,找到单芷静的名字,单笖茗已经签到,她留了一半的空位,她将姓名签在单笖茗姓名下方,。 「请问您是芷静的…?」高老师纳闷,单芷静的母亲已经到场,怎么还有另一个女人来访? 「我是…」居应仁欲开口,右手臂突然被勾住,一股再熟悉不过的气味袭来。 「她是我太太。」单笖茗说道。 「姐姐,你终于来了,我跟妈妈等你好久。」单芷静看着居应仁说着。 方从厕所回来的二人恰巧赶上,替居应仁回答。 「抱歉抱歉,我刚刚在公司遇到一些问题,耽搁了时间,晚点补偿你们?」居应仁诚心道歉。 「我要吃豆花!」单芷静漾开笑容。 「没问题。」居应仁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 「原来如此,芷静有和我提过,妈妈和姐姐的情况。」高老师恍然大悟,点了点头,也看见双方无名指上的婚戒。 「那时间也差不多了,二位可以入坐,桌上的饼乾和水都可以拿。」 「好的,谢谢。」居应仁点头微笑,与单笖茗一起入坐。 单芷静则是和其他同学在教室后方聆听。 居应仁头一次以家长的身份参加班亲会,过去国、高中担任过几次服务同学,清楚大概流程和内容,对坐谈会甚是熟稔,此际心里竟仍会感到些微紧张,不知道其他家长是不是也有一样的心情? 「单芷静,坐在你妈妈旁边那是谁啊?你哥?」副班长低声询问。 「那是我姐姐啦!」单芷静失笑。 「你姐?也太像男生。」 「女的喔?我想说蛮帅的诶,竟然是男生…」另一边的女同学惊讶道,语气中带点扼腕。 「失望什么,她跟我妈已经结婚了。」单芷静说着。 「难怪会一起来班亲会。」女同学点了点头。 「那你是什么时候出生的?她们结婚前还是结婚后?」 「我出生以后她们才认识,跟你们说,我是她们两个人的媒人喔!如果我没有遇到应仁姐姐,妈妈就没有机会认识她了!」单芷静抬高下巴,以此为傲。 「哦~那就跟我和我爸妈差不多,我也是出生以后才认识我现在的爸爸。」副班长说着,很快接受。 在他的认知里,自己与单芷静的家庭并无不同。 「我表姐也是跟女生结婚,不过她们没有小孩,只有养两隻猫。」女同学拿出手机,翻开表姐与妻子还有毛小孩的全家照。 「可爱吧。」她将手机递到单芷静桌上。 「好可爱!是胖胖的橘猫!」单芷静双眼发亮。 「自古以来橘猫没有一隻不胖的。」副班长失笑。 「你们家有养猫吗?」 「没有,家里三个人都很忙,不适合养宠物。」 她思索着,应仁姐姐每天都很忙,晚上回到家也都拿着笔电坐在客厅工作,今天是特别抽空出席,不然平时这个时间她还在公司,但一到週末便会全家一起出游。 妈妈则是在百货公司担任销售员,虽然不比应仁姐姐忙碌,但一整天下来也够疲倦,家里常常会出现各种按摩情景,应仁姐姐盯着电脑,左手替站了一整天的妈妈按摩小腿,或是妈妈替坐在办公椅上一整天的应仁姐姐按摩背部。 「看得出来,你姐姐才刚下班吧,刚刚急急忙忙跑进学校,很着急的样子。」 「是啊,毕竟她迟到了嘛,欠我一碗豆花。」单芷静嫣然一笑。 班亲会前半段与家长们讲解了学校校规、班级未来发展与毒品防治,后半段则是开放家长老师进行对谈交流。 时间很快接近尾声。 居应仁看了看錶,下午七点半。 和高老师道谢后,三人并肩前往停车场。 「你们吃了吗?」车上,居应仁问。 「吃了,班亲会开始前有带芷静去附近餐馆,你呢?」 「有,芷静说要吃豆花,你要吃吗?」 「豆花?」单笖茗摸了摸嘴唇。 「去x路那间?芷静?」居应仁看向后照镜里兴奋的小高一。 「好!」她高兴的跟着车内音乐哼着歌,只要能吃到豆花,去哪里都好。 手机震动不断。 「妈。」居应仁唤道。 「应仁…快回外公家,阿嬤过世了。」电话那头,居母哽咽着。 「十点到。」她看了看錶。 「姐姐,怎么了?」单芷静嘴里咬着豆花,问道。 「我待会要回家一趟,可能清晨才会回来。」居应仁微微一笑。 「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单笖茗语带担忧。 「我们回家再说吧。」居应仁给二人一个安心微笑,要她们别想太多。 她还在思忖着些什么。 「妈妈!我可以打电动吗?」回到家中,单芷静坐上沙发,徵求母亲同意。 「可以啊。」居应仁很快回答。 「居应仁!」单笖茗瞪向太太。 「妈妈,拜託,我已经写完作业了。」单芷静眨了眨眼。 「老婆,拜託。」居应仁双手合十。 「真是受不了你们,好啦。」单笖茗失笑,摆摆手表示同意。 「最爱妈妈了!」单芷静抱了抱母亲,便打开主机。 「最爱老婆了。」居应仁亲吻对方唇瓣。 单笖茗莞尔,「刚刚妈打来,怎么了?」她可没忘记这件事。 「姐姐,你要玩吗?」单芷静拿出两隻摇桿。 「不,你玩就好,下次再一起破关。」居应仁说着,拉单笖茗进房。 她倒了杯水,递给单笖茗。 「很严重?」她开口,直觉告诉她绝非小事,但居应仁却好像不甚在乎。 「嗯…算严重吧。」她摸了摸下巴。 「外婆过世了,妈要我回家一趟。」 「咳、咳,外婆过世了?!」单笖茗呛着水,瞪大双眼,这居应仁竟然一脸无所谓…不,想想也是,毕竟她曾经遇上「那些事」,会有这样的反应也不是不能理解。 「什么时候出发?」她问。 「十分鐘后,你跟芷静在家里,我去就好。」 「为什么?」单笖茗不解。 「我们是家人,家人过世,出席丧礼是基本礼貌吧?如果你回家了,但我们没有去,你觉得妈会怎么想?」她说,语调柔和,却句句带刺。 「时间晚了,芷静明天一早要上钢琴课。」居应仁说。 「我怕你太累,今天工作了一整天,晚上又参加班亲会,需要休息。」 「所以呢?这不会是理由吧。」 「其实没关係…」居应仁语调软了几分。 「芷静让她在家里,我跟你去。」单笖茗起身更衣。 「我知道你的顾忌,应仁,我不害怕。」 居应仁将对方拥入怀中,「谢谢。」她低语。 走下车,看着那栋透天厝,充斥鲜血与泪水的地方,是居应仁怎么也不愿面对的过去。 「妈,我回来了。」九点五十七分。 她搭上母亲肩膀,看着对方不断啜泣。 「爸,妈。」单笖茗向居父居母点头。 「阿公在那边,去关心一下吧。」居父向俩人说道。 居应仁带着单笖茗走近老人身旁,他正看着外婆的遗体不发一语。 「不管怎么样,都不要说话。」她凑近单笖茗,低声说道。 「阿公。」她唤。 「阿嬤呢?不用叫吗?」老人没有回眸。 「阿嬤。」 「你回来做什么?」 「阿嬤不会想看到不乖的孙子。」 单笖茗闻言,心脏一颤。 「尤其是那张长得和你爸爸一模一样的脸。」 「你怎么没有和你爸一起下地狱?」 都这个节骨眼了,怎么会说这种话? 「不…」单笖茗欲开口,却被居应仁拉手阻止。 老人听见不属于居应仁的声音,终于回眸。 「你是谁?」 「我是应仁的妻子。」 「我想也是,政府竟然会让居应仁这种人拥有婚姻。」 「小姐,居应仁不是好东西,劝你早早离开。」 单笖茗握紧双拳,准备正面回復,不料,又被居应仁拉住。 「请节哀。」语毕,便牵着单笖茗离开房子。 「有和阿公说到话了吗?」居父问。 「有。」居应仁頷首。 眾人待在外侧,等待仪式开始。 单笖茗久久不能言语。 ---- 作者温馨提醒:由于番外更新时间不固定,故各位若想即时收到番外更新通知,可以追踪我的instagram帐号--hsia_yu_writer,更新时会限时通知。 如果时间允许,我会尽量週更一篇的! 谢谢大家。 番外2-回忆 老师说过,热水器要装在家外,才不会在家里產生一氧化碳。 一氧化碳和血红素的结合速度是氧气与血红素结合速率的两百倍。 只要把这扇窗户关上…… 「居应仁!你还在这里干什么?现在都几点了?还不赶快去睡觉!」外婆在后头喊着,将杵在热水器前的孙女拉走。 「你妈妈有打给你吗?」外婆问道。 「没有。」居应仁摇头,将棉被铺在地板上。 外头高速行驶的车辆呼啸而过,震耳引擎声几乎要掩盖住她的思绪。 「你妈说她后天才会回来。」外婆道,离开房间。 「嗯。」居应仁将身体捲在薄被里,希望母亲永远都不要回来。 不要看见她。 不要看见即将成为杀人犯的、半成品的她。 凌晨一点半。 瘦小的身躯小心翼翼推开房门,外头一片漆黑,小手扶着墙面,一步步走到厨房。 她熟稔打开热水器的瓦斯开关,走进浴室。 「应该不用太久?」居应仁喃喃自语,她只需要将热水打开,看着水注流入排水孔。 她只需要坐在小板凳上,听着水流声。 她只需要静默等待最后一颗沙粒坠落瓶底。 她便不再需要,看见明天的朝阳。 坐在小板凳上的她,手撑着头陷入沉睡。 「叩、叩。」 「叩、叩。」 塑胶门敲响惊动到坐在浴室内的孩子,她猛然睁开双眼。 「谁?」 「应仁,你在里面吗?」 「你是谁?」她语带怯弱,心跳声逐渐扩大。 她要死了。 外头的人不是外公也不是外婆,更不是母亲。 她不认识她。 那女人是谁? 「应仁,快开门!」接着,女人用力拍打塑胶门。 急切、沉重。 一声声闷响融进心跳。 「应仁!快逃!」 「你会死掉!」 女人尖叫着。 「我会死掉。」居应仁重复了遍。 会死掉。 「死掉,不好吗?」她左手掌心贴在门上,外头敲打的震盪透过手心传递到她的体内。 「为什么一定要活着?」她在心里想着。 有什么意义? 「活下来,让我遇见你。」女人靠在门上,说道。 「应仁、应仁?」 单笖茗顺了顺太太的发丝,轻声唤道。 「嗯…嗯?」居应仁缓缓睁开双眼,在灰濛之中看见单笖茗面露忧心。 「你又做噩梦了。」单笖茗说,牵起居应仁的手。 在温暖的卧室里,盖着棉被却异常冰冷。 「你在发抖。」 「是吗。」居应仁深深吸了口气,让氧气灌入体内。 她还活着,仍呼吸着。 「因为外婆的事吗?」单笖茗问,在这节骨眼,会让身旁的她如此恐惧的不外乎家庭。 「我也不知道。」居应仁坐直身体。 「我去阳台吹吹风,你先睡吧,不用担心我。」她说,吻落对方眉宇之间。 松开牵着的手。 凌晨三点十五,她靠在阳台围栏上,晚风微凉。 楼下市区灯火微弱,几家商店仍亮着灯,偶尔会有车辆行驶。 偶尔,她听不见引擎声。 「外面有点冷。」单笖茗走出阳台,替居应仁披上外套。 「喝杯热牛奶?会让你心情好点。」她说,递上马克杯。 「谢谢。」居应仁接过,冰冷手指正汲取温度。 「还在想那件事吗?」单笖茗倚在栏杆旁,俯视街道。 「也没有刻意去想,但就是不断在脑中播放,挥之不去。」居应仁说,啜饮热饮。 「她才刚过世,就急着託梦给我?为免也太猴急了吧,我又不会跑掉。」她自嘲式笑着。 距离接获外婆过世至今,也不过一週时间。 「至少现阶段不会?」 「居应仁!」单笖茗瞪向自家太太,她不喜欢她开这种玩笑。 可她也知道,这是在面对家人时,居应仁唯一一个疏散情绪的方式,她只能靠着黑色幽默,疏散内心恐惧,去往心中另一个黑洞。 无止境存放。 她不确定是不是能释放一些过载资料给单笖茗。 「我刚刚好像…」良久,居应仁开口。 「好像?」单笖茗侧首,望向对方侧顏。 她顿了顿,不知道是否、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说下去。 单笖茗看见她的话语哽在喉头道不出,挨近居应仁,侧身靠在她左肩,牵住稍稍回温的左手,十指紧握。 居应仁紧紧回握,她感觉到喉咙正在颤抖。 「我好像,又回到过去了。」她缓缓道出。 「我差点…差一点就成为杀人犯。」 单笖茗静静倾听,她知道她还没说完。 「我曾经想要亲手灭门,灭掉我的家人,好像可以与死神相连,我想让大人们嚐嚐苦头,我想动用私刑,我想让恶魔消失在这个世界上。那股渴望异常深厚,甚至连手法都模拟过了。我模拟了,也做了。」 「那天晚上,我等到午夜过去,等到家人陷入熟睡,我记得妈妈没有回家。把指针錶靠在耳边,细数齿轮每一秒转动的声音,一千零一、一千零二、一千零三…没有停止,深怕漏数一秒,我便会睡着,计画会失败。」 「那天是满月,我睡在冰凉的木质地板上,月光透进落地窗,照射我半张脸,透过越光,我在上头画了个圈,一圈又一圈,顺着秒针的节奏。刚开始我以为我会睡着,没想到随着时间推移,我心底越来越兴奋。」 「开始想像当氧气不足的时候,我们会变成什么样子,开始想像新闻记者会如何描写我们的死亡?开始想像当母亲回到家,看见三具尸体,兇手还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会怎么想?」 「我很兴奋,厌倦了那时候的生活,我只想做点特别的事,做点特别的、能被大人记住的、能让那些我讨厌的大人后悔的事。」 「然后,我关了窗,开了热水器的瓦斯开关。一切准备就绪,只差一步,我就能完成一桩大事。」 「结果,我终究没有执行最后一步。脑中有个声音告诉我,也许我该活下去,也许我有资格继续活着,也许我有一天能够被爱。」 「当我发现我拥有的勇气,只足够再多活一秒,是不是能够闭上双眼,随风而去?活着真的很不容易,每个人,都是倖存着。」 居应仁轻声说着,轻轻的、轻轻的,彷彿谈论别人故事,没有情感,不带情绪。 像是一场糟糕的演说。 而她是一位没有灵魂的讲者。 ---- (戏外间聊) 今天家里聚餐,爸爸开心的和其他家人分享我写小说的事,怕爆,被家人看见这东西就完蛋了w。 另外,由于番外更新时间不固定(我尽量一週一更),若想即时收到番外更新的通知,可以追踪我的instagram帐号hsia_yu_writer,会发限动告诉各位已更新番外。 感谢大家。 番外3-工作 接连两场会议无缝接轨进行,外加下午到外县市场勘、与厂商接洽,晚上回到公司赶计划,下班前又接到客户临时更改要求,便坐在办公桌前马不停蹄,超过十八个小时脑袋轰炸,完全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只喝了两杯黑咖啡塞胃的居应仁走到地下停车场,终于可以回家了。 午夜十二点整,推开家门。 「我回来了。」居应仁轻声说道,客厅亮着灯,单笖茗闔上书,她最近迷上变态杀人魔的推理小说。 「今天还好吗?又遇上难搞的客户了?」她问,接过太太手中的公事包,比昨天要轻了点。 「今日事、今日毕。」居应仁将外套掛在衣架上,拉了拉领结,整天束缚着,怪不舒服的。 「辛苦了,吃饭了吗?」单笖茗捏了捏对方将硬的肩膀,估计她有九成九机率没有好好吃饭。 居应仁闻言,视线与太太对上。 「不用想了,你这表情一定是没吃。」单笖茗说,太了解居应仁,脑袋编织谎言的动作皆被看穿。 「家里还有义大利麵条,不过这时间点,你应该会比较想吃麦片?但是义大利麵很好吃,今天晚上我跟芷静有留酱料,热一下很快。对了,我有买你最爱的起司,洒在麵上你会比较有胃口。」她说,眼神徵求对方意见。 居应仁没有回答,只是向前半步,倾身靠在太太身上,双手环绕腰际,汲取对方的味道。 安心、自在。 「怎么了?」单笖茗将她轻拥怀中,右手抚着后背。 「充电。」居应仁低语。 丝毫没有察觉这一小小言行,让自家太太心跳漏了多少拍。 二人在玄关处相拥着,直到居应仁「电量恢復」。 「所以你想好要吃什么了吗?」单笖茗跟着对方走进房间,将公事包放上木桌。 「不用麻烦了,我不饿。」居应仁一面回答,一面解开衬衫钮扣。 此际的她只想速速洗澡睡觉。 「那你答应我,明天在家吃完早餐后才能去上班。」单笖茗自知说不过对方,于是开出条件做为交换。 居应仁默默看了眼手錶,确认明早行程。 「你现在是在考虑吗?嗯?」单笖茗走近她,拿下功能太多的手錶,丢到软床上。 「没、没有啦,我只是看一下还有多少时间能洗澡?」居应仁嚥了嚥口水。 「你的答案?」 「当然,老婆说什么都好。」她尷尬微笑,也许真该找时间去问诗羽姐或罗予丹该如何不被老婆威胁? 「乖。」单笖茗满意摸了摸太太头发,替她脱掉衬衫。 「快去洗澡,等等帮你擦乳液。」 她微微頷首,走进浴室。 单笖茗躺上床继续看小说,等待浴室中的女人。 「呼…」居应仁冲着热水,舒服的闭上双眼。 好想原地入睡。 她一面沐浴、一面在脑中跑过明天会议主题要点,让脑袋保持运转,得以在睡着以前离开浴室。 一切全靠毅力。 单笖茗手拿吹风机,等待居应仁。 没有什么比极至舒服的情况下保持清醒还要来得困难,好在她吹发不需要花费太多时间。 「你是不是快睡着了?」单笖茗轻轻捏了捏对方脸颊,看着她死命撑着精神,模样有些滑稽。 「一点点而已。」居应仁说,手指比划距离。 「躺好,我帮你抹乳液,如果想睡就先睡吧。」单笖茗取出乳液,居应仁乖顺躺上床,脱下上衣。 「你真该开始进行增重计画了。」单笖茗端详着爱妻的身体,即便每天看,也能明显察觉对方又更瘦了,根本不需要体重机。 「身体囤积一点体脂肪,也不会那么怕冷?」她思忖着。 「我有你可以取暖。」居应仁说,她很想拉老婆入怀,但身体实在不听使唤,已经和床融为一体,无法分离。 让她感觉自己有肉体上出轨的嫌移。 单笖茗嫣然一笑,吻落唇上。 「放轻松。」她说,乳液于手心揉匀,从小腿着手,一路轻柔按压肌肉,让全身紧绷的她能稍稍缓和。 四肢向中心延伸,背部肩膀按摩、再让对方翻身。 乳液滑过胸前浑圆边,居应仁脑袋处于混浊状态,无法应对。 单笖茗跨坐在上,看着一脸享受的女人,心底的慾望正逐渐萌芽。 她倾身,吻落对方脖颈间,右手覆上浑圆,手指逗弄乳尖。 居应仁被这突如其来的挑逗唤醒些微意识,她稍稍睁眼,确认这是现实,亦或是自己早已陷入梦乡。 「应仁…」单笖茗眼神迷濛,带着极为迷人的嗓音叫唤。 居应仁这才思及自己最近确实因工作冷落了家人,公司近期举办活动,居应仁到处洽谈、跑场、勘查、开会……每天忙得不可开交,回到家中便是卧床休息,连和单芷静交流得机会都少了。 而那日和太太在阳台上真情坦露至今也过去将近三週,更别提亲密互动,居应仁根本没有多馀体力负荷。 「老婆?」按耐住生理反应,她出声唤道,伸手示意对方投入怀抱。 「我知道你累了,我一时没忍住,抱歉。」单笖茗低语。 居应仁闭着双眼,手指埋进对方发根之间。 「事实上,我也没有那么累。」她说,伸手探入对方上衣。 方才被她这么一碰,某一部份精神确实被唤醒了。 她撩开太太衣服。 单笖茗吻上对方,退去多馀的睡裤,隔着底裤勾弄小核。 居应仁全身酥麻,感官全集中到下体,闭着眼睛不再因为疲倦。 「我们很久没有做了。」单笖茗说,纤手探进底裤,花丛潮湿速度比她预期的还要快。 居应仁睁开双眼,发现事态不对。 「等、等等。」她对上单笖茗视线。 那双极具侵略性的眼眸,令她忍不住在心里打了个冷颤。 「嗯?」她挑眉。 居应仁顿时发不出声音,被攻者远比进攻者要累上好几倍,要是照这个事态做下去,她明天肯定无法准时起床工作。 「别想了,你就乖乖躺好。」单笖茗还会不知道居应仁在思忖些什么? 「不对,你、嗯…」欲为自己的生命辩护,唇瓣覆上,一吻由浅入深。 软舌交缠,居应仁甚至连自己的内裤何时消失都没有察觉。 单笖茗挪动位置,舌尖按摩沾染爱液的花核。 居应仁仰首,乳尖上的刺激亦没有停过。 指节顺着液体滑入穴中,埋进,上勾磨蹭,动作熟稔。 「嗯…哈…」居应仁气息略粗,方被进入,内壁的敏感带便接收刺激,单笖茗毫不费力。 深入、滑出、按压、勾弄。 居应仁拱起身体迎合节奏,单笖茗左手扶着对方后背,二人身体相贴。 「啊...嗯...哈...」控制不住身体,溢出喉头的呻吟越发激昂。 「好喜欢你的声音。」她说,加重力道与速度。 相互缠绵,前一波浪潮未退,后一波高潮便袭来,彷若欲补足前一段时日的空缺,单笖茗吻遍每一吋肌肤,不留一丝空白。 居应仁的身体更是一点也不让人失望,对于每次触碰都有鲜明表现,儘管她本人的脑袋并不想显现,撇除老婆相当满意自己的表现,本该入睡的她身体处在亢奋之中迟迟没有缓和。 「嗯...啊...」她抓着对方手臂,双腿无处安放。 一室春色、呻吟半随着水声谱成一曲又一曲高潮迭起。 单笖茗亲吻对方,处理后续。 居应仁已经无法分辨自己的疲惫源头了。 「老婆,晚安。」单笖茗搂着她,低语。 「晚安。」居应仁只觉得这一句晚安几乎要耗尽所剩无几的体力。 闭上双眼,一夜无梦。 「宝贝,起床了。」单笖茗轻点居应仁鼻尖。 她覷了眼对方得意写满脸,又闭上双眼。 腰痠背痛。 「别忘记今天要吃完早餐才能去上班。」单笖茗再次提醒。 居应仁抹脸,下次绝对不能选在平日让单笖茗进入自己。 绝对不行。 番外4-喜帖 清晨,没有虫鸣鸟叫,没有花开朝露,只有淡淡奶香和书本翻阅的声音。 「芷静,今天要考试吗?」单笖茗将早餐装入餐盒,放进女儿的餐袋中。 「对,早修要考国文默写,超多的。」单芷静说,背着小册子里的手写课文。 「原来如此,难怪今天一早就在读书。」单笖茗点了点头。 单芷静进入备考状态,週六也会到学校参加假日班。 「妈妈,这张喜帖是谁?」眼角瞥过客厅桌上摆着的红色炸弹,单芷静好奇道。 「打开看看?」单笖茗说。 单芷静打开喜帖,印入眼帘的是一男一女的合照,男人模样陌生,而新娘的容顏倒是有些似曾相似。 「柯芸涵…」单芷静默念着上方姓名,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见过。 「芷静,再不出门会赶不上公车喔。」单笖茗提醒道。 「对齁!我走囉!妈妈再见!」她喊声,匆匆放下喜帖,穿上鞋子步出家门。 单笖茗走近方桌,拾起喜帖。 上午八点二十。 居应仁揉了揉双眼,阳光洒在左手臂,身旁的床铺已凉。 她翻了个身,右手盖住双眼,难得可以睡到自然醒,即便慢慢有了精神,她仍想多赖在床上几分鐘。 门把轻轻转动,单笖茗小心翼翼推开房门,就怕吵醒了床上的女人。 居应仁闻声,本想出声叫唤,随后又拉紧暖被继续睡觉。 单笖茗打开衣柜,换上正装,半小时后要出门上班。 「芷静呢?」良久,居应仁开口,语调慵懒还带点鼻音。 「她出门上课了。」单笖茗说,扣紧裙装。 坐上床缘。 「早安。」她揉了揉太太凌乱的发,眼神尽是宠溺。 「早。」居应仁吸吸鼻子,凑近对方,搂住腰际。 「要起床了吗?」 「要了。」居应仁低语,埋首对方腰间。 「我有准备早餐,你吃完再出发?」单笖茗问。 居应仁一颤。 「我都知道的,没事。」她轻抚着太太后发,像是安抚小狗狗一样温柔。 「我原本打算今天告诉你的。」居应仁说得有些吞吐。 「其实也可以等到你下班,我们在一起去祝贺。」 「没关係,你也想和国中同学聚一聚吧。」单笖茗温柔的说。 「我和芷静在家等你。」 居应仁蹭了蹭太太,倍感温暖,却又有一点罪恶感縈绕。 「嗯。」最后,她轻应了声。 而单笖茗只是亲吻她额头,便出门上班。 也是,新娘是国中单恋对象兼大学床伴又有一段曖昧不清的过去,居应仁怎么也无法说服自己带单笖茗一同出席婚礼,虽然自己和柯芸涵现在的关係仅止于友谊。 完全是心理因素,令人头疼的心理因素。 距离入场时间还有两个小时,国中同学们约在婚礼宴会场附近的日式料理餐厅叙旧。 「嘿,我来了。」居应仁推开包厢门。 「哇啊!班长来了!」一群大男人打开香檳。 「猴子!别闹了!」葶喊声,要外号猴子的男人乖乖坐下。 彷彿回到十年前,走入教室的场景。 「你来了!」暄上前拉着居应仁入坐。 一场婚礼,召集了一群多年未见的朋友相聚。 「我以为你不会来。」坐定后,葶凑近,递了杯果汁给居应仁。 「谢谢。」她接过,啜饮一口。 好甜。 「拜託,人家都已经结婚了,有什么不敢的?」暄搭上居应仁肩膀。 「你又知道了,想到居应仁毕业那时候还在大家面前落泪,过了这么多年回想起来还是有点揪心。」葶喝了口香檳。 「都那么久了,我也早就不在意。」居应仁摆摆手。 「话说你老婆怎么没跟你一起过来?」暄开口。 「她要上班。」居应仁简答,又环顾了四周。 柯芸涵国中时期的男朋友没有到场。 「应仁!」忽地,包厢木门敞开。 全场视线投注,是今天的女主角。 「柯芸涵?你怎在这里?不是快开始了吗?」居应仁站起身,手臂被对方紧抓着,轻薄西装外套皱摺鲜明。 「就…想来看看大家,在新娘休息室闷着,出来透透气嘛。」柯芸涵露出笑容。 「我们家美丽的新娘,一进来就只叫班长,未免也太偏心了吧。」葶失笑。 「对嘛,我们其他人也是跋山涉水千里迢迢来到n区诶!」猴子叫道。 「抱歉抱歉,进来先看到应仁,忍不住就…」柯芸涵有些尷尬。 「人家今天结婚,太紧张了,没事没事。」居应仁捏了捏对方手掌。 那是过去柯芸涵安抚居应仁时的习惯动作,如今角色对调,心里满是惆悵。 「是啊,而且国中时候她们俩就形影不离,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啦。」暄开口。 二人互看了眼,相识而笑。 她今天就要结婚了,和爱她的男人,步入婚礼殿堂。 随后眾人又开了香檳和女主角聊了一会,直到她被召唤回新娘休息室。 「诶,居应仁。」媛凑近。 「怎么了?」 「你喜不喜欢一个人的眼神,真的很明显。」她说。 「是吗。」居应仁浅笑,难怪大学时柯芸涵终于没有把握自己喜欢她,原来从眼神就能轻易判断了啊。 「对咩,这才叫做有爱。」暄亮出居应仁的照片,里头是和单氏母女俩的合照。 「说真的,我怎么也无法想像你竟然会是我们之中最早结婚的人。」葶说着,一语感慨。 「对吧!你那时候跟单姐交往的消息就已经足够震惊我们了,过了几年后还真的结婚,直接跌破眼镜。」暄夸张道。 「哈哈,爱上就回不去了。」居应仁样开笑容。 「我等你们的喜酒。」 她说,眾人又在一阵笑闹中聊着,宴会尚未开始,大伙已经喝开。 一袭白纱在眾人注目下踩着红毯,挽着长辈的手走向红毯的另一端,居应仁盯着这情景,心里是震撼。 看着柯芸涵的身影,居应仁心底盘算着些什么。 她喝了口果汁。 好想看单笖茗穿婚纱。 方登记结婚时,居应仁便有向单笖茗提出举办一场婚礼的想法,但她却以「想保持低调」为由推辞了。之后三人正式进入忙碌充实的日常生活,便再也没有谁提起过这件事。 「或许可以拍个婚纱照?」居应仁想着。 真该找个时间和两位情人坐下来好好谈谈这件事。 「诶,班长,晚上续摊,你要来吗?ktv。」隔壁同学问道。 「好啊。」居应仁爽快答应。 婚礼结束后,发了则讯息在三人群组里告诉她们晚上才会回家,便跟着去了。 「班长!真的不喝一杯吗?」暄手拿两罐啤酒。 「不了,我开车呢。」 「今天就和我还有媛一起住附近商务旅馆,可以吧?」暄说,勾着她肩膀。 「别闹了,人家还要回家陪老婆女儿呢。」媛前来救援,拉走友人,防止居应仁再被微醺了的暄纠缠。 居应仁朝媛投以感恩目光,正想拿杯红茶来解渴,手机忽地响起。 来电显示岳母大人。 她跳起身体,离开包厢。 「喂,妈?」居应仁叫唤。 「居应仁,你在哪里?」电话那头的单母语调焦急。 「我在n区,怎么了?」 「老头子刚刚说他身体不太舒服,然后就昏倒了,现在人在急诊室,怎么办?」单母紧张得快掉下眼泪。 「你们在哪间医院?我现在立刻过去。」 手机定位,匆匆与眾人道别,便前往医院。 药水味浓烈刺鼻,居应仁焦急寻人,在一处病床边看见单母。 「妈,我来了。」居应仁搭上岳母的肩。 「谢天谢地你终于来了。」单母看见居应仁,彷彿看见救命枝一般,急得落下泪水。 她拿出卫生纸,递给单母。 「爸怎么了?」她问,单父正沉睡中。 「低血压突然昏倒,我吓死了。」单母抓着居应仁,颤抖着双手。 「医生说现在没事了,但之后要住院观察。」 「爸会没事的。」居应仁轻抚岳母后背。 「笖茗呢?」 「你爸坚持不打给他女儿,说什么她在上班不要打扰到她,要打就打给另一个女儿。」 「这样啊。」居应仁嫣然。 「妈,你坐着就好,我去买点吃的回来,你有特别想吃什么吗?」 「没有,你随便买。」单母坐定。 「还有,在老头子醒来以前,别告诉笖茗和芷静,别让她们乾着急。」 「好。」居应仁回以令人心安的笑容,便离开急诊室。 ---- 作者间聊。 最近天气又闷又热,各位记得多喝水。 (于是我按耐不住终于去剪头发,我妈说看起来很像返乡的军人???) 番外5-隐忧 〝叮咚---叮咚---〞 「你的手机一直在响?是工作吗?」单父问道,嘴里吃着居应仁带回来的,热腾腾的粥。 「不是。」她打开手机,但没有点进聊天室。 「是笖茗。」如实说道。 「不要理她。」单父淡淡回应,继续吃着粥。 「既然您的身体已经好很多了,让她们来看看您也无妨吧?」居应仁说道。 「不能让她俩,尤其是单笖茗看见我现在的模样。」单父坚持。 居应仁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 单母闻言,将居应仁拉出病房外。 「你爸他啊,只是不想做出任何有损自己威严形象的事情而已,更何况…」单母看了眼丈夫吃得津津有味,还时不时引颈关注居应仁是不是会偷偷和自己的女儿、孙女打小报告。 「更何况?」 「他…我们曾经对笖茗和芷静做出那么残忍的事,其实他直到现在仍然感到愧疚,当时放那两个孩子在外自生自灭,如今他生病了却要女儿回来关心,他怎么也拉不下脸。」单母叹了口气。 「不会的。」居应仁搭上单母肩膀。 「笖茗和芷静不会因为过去的事而对爸,或是对您怀恨,不过,若此事一直没有告诉她,将她们蒙在鼓里,我想,她们一定会很难过。」思及此,居应仁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单笖茗要是知道她跟着父母一起隐瞒真相,还不把她吊起来打? 「不用害怕她们的担忧。」 单母听着,又望向病房里的丈夫。 「好吧。」最后,她终于同意。 「太好了,那我现在去载她们过来,很快回来,我想爸心里一定很希望受到她们关心,只是嘴上不愿承认。」居应仁说道,抱了抱单母给予温暖,便离开医院。 回到家中,单芷静正在打游戏,单笖茗则是在替阳台上种的小花浇水。 「应仁姐姐!」单芷静喊道。 「我回来了。」居应仁说。 和女儿击掌,再到阳台赏花看老婆。 「婚礼还好吗?」单笖茗问,专心浇花,没有回眸。 「还不错。」居应仁说,从背后环抱太太,亲吻脸颊。 「有没有怦然心动的感觉?」单笖茗问。 居应仁心脏一颤,自家老婆这是在生气还是吃醋? 「没、没有,怎么会呢,会让我心动的只有我老婆而已。」居应仁迅速阐明。 「是齁。」单笖茗轻应了声,待会再来告诉身后的小笨蛋自己在她国中同学的贴文上看见什么照片。 「那个,我们去医院一趟吧,看看爸。」居应仁赶紧说道。 护士推着装满玻璃药罐的推车经过、病人推着吊有点滴的长竿路过,说话轻声细语,听不清对方口中念着的是什么,各种声音碎片环绕,只觉得烦躁。 「姐姐,你还好吗?」单芷静坐在居应仁身旁,看她闭目养神,好像很累的样子。 「很好啊,怎么了吗?」居应仁睁开眼,向女儿嫣然一笑。 单笖茗和父母在病房里谈话,而她俩在外头等待。 「你看起来很累,脸色还有点苍白?」单芷静一语担忧。 「可能今天玩太久?」居应仁失笑。 「不是,你最近看起来都不太好,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单芷静蹙眉。 母亲每天都会亲自准备早餐,晚餐则是週一至週五,她知道应仁姐姐工作忙碌,但妈妈做的饭她应该都会吃吧? 「没事啦,别想太多。」然而居应仁只是摸了摸对方的头,给予那一惯的笑容。 单笖茗确实都会准备早餐给她,但她都放到中午或下午才吃,晚餐则是和公司同事一起订便当,不过她的胃口一直都不是太好,也很难伺候,所以通常她都没有一起吃晚餐,偶尔晚上回到家,会热家里的剩饭来吃罢了。 单芷静看着居应仁,心中思索着什么。 而居应仁靠着椅背,陷入熟睡。 「应仁、应仁,起床了,该回家囉。」单笖茗轻拍居应仁肩膀。 她吸了吸鼻子,揉了揉眼睛。 意识到自己竟睡着,她猛然查看手机。 「呼---」松了口气,晚上九点半,没有半则来自公司的讯息,倒是国中班群讯息爆炸,还有自己被朋友标註的贴文出现的通知。 「车我开吧。」单笖茗说,牵起太太的手。 冰冷的,一如往常。 单笖茗心脏紧缩了下,暗自盘算着某项计画。 是不知道竟与女儿所想恰巧一致,当日晚上二人很快拟定好作战计画,隔日一早便立即实施。 〝嗶嗶嗶嗶、嗶嗶---〞 「老婆早…安?」居应仁关掉闹中,身旁位置竟空空如也。 「应仁姐姐,早安。」单芷静推开房门,露出小脸。 「早安。」居应仁嘴里咬着牙刷,探出头。 「妈妈在厨房,好了就快来吃早餐吧。」她说,便踩着雀跃的步伐离开了。 居应仁挑眉,觉得有些怪异。 到了週一,她一如往常带着爱妻早餐来到公司,约莫两个小时后便收到来自太太的语音讯息。 「老婆~要记得吃早餐喔~」 「嗯?」居应仁重复播放,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见对方已读了却迟迟没有回应,单笖茗又发了则语音。 「是早餐喔,十点前要记得吃掉,爱你。」 居应仁嫣然,传了个贴图,乖乖拿出被自己搁在一旁的早餐,一面送入胃里一面处理公事。 中午。 〝叩、叩〞 「请进。」 「居,你老婆送爱心便当过来了。」组长手里拿着纸袋,一脸羡慕的说道。 「蛤?」居应仁瞪大双眼。 同一时间,手机再次响起,又是一则语音。 「老婆,中餐请你的同事带上去了,要记得吃,爱你。」 「要在一点半以前吃掉喔!」 「……」组长愣愣看着居应仁。 而她则是面色緋红。 「居,你是故意的吧。」 「呃,我不是,如果伤到你了,抱歉。」 「从现在开始我们绝交半小时。」落下话,组长便离开办公室。 居应仁骚了骚脑袋,打开便当。 晚上六点半。 「今天的会议就到这边,辛苦大家了,快去吃饭吧。」居应仁闔上笔电,宣布散会。 「居,我们要去楼下吃麵,你要一起吗?」组长问道。 「不了,我还有一些事要处理,你们去就好。」居应仁摆了摆手,下午四点左右遇到一些棘手事,得在今天处理完毕,看来又是个必须加班的夜晚。 「还是看你要吃什么,我们帮你包上来?」组长提议。 「那个…请问居应仁小姐在吗?」门口站了一位职员,看起来是新来的柜台人员。 「我,怎么了?」居应仁走近。 「这是你太太准备的便当。」她说,将纸袋递给居应仁。 「好啦好啦,人家有爱妻便当,不需要我们这些单身狗赏食,走吧各位好汉,我们进军楼下员餐!」组长活像是中是纪战士,率领单身狗大军前往餐厅觅食。 居应仁失笑,看着便当,心里萌生暖意。 约莫三分鐘,便又收到语音讯息。 「今天也要加班吗?晚上炒了你最爱的空心菜,要全部吃完喔。」 居应仁勾起唇角,着手打字。 ---- 今天段考完,很间,更一篇,感谢各位。 由于更文非常随意,若想即时收到更文消息,可以追踪我的instagram「hsia_yu_writer」,会在限时通知。 话说最近欧美动画「she-ra」的结尾引起一阵百合热潮,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 番外6(上) 空气中瀰漫诱人香气,大片落地窗隐隐映着照洁白双人床上女体交叠,略粗鼻息与呻吟交错。 纤指埋进对方长发,小核相互磨蹭。 「哈…嗯…」仰首拱腰,迎合对方节奏摇摆。 一室春色、音浪拍打交融,浪潮往尖端推进。 〝嗡---嗡---嗡---〞 「嗯…啊…那、那个…你的…手机…」身下女人说得吃力,体内的手指丝毫没有要停歇的意思。 「别管手机了。」另一个女人一语高冷,节奏攻势抓得恰如其分,怎么能被电话给打断? 「可是…已经响第三次了…」 「唔……」这回,她是有点犹豫。 「没关係喔,你可以接,不用停。」身下的女人神情娇媚,等着看对方下一步举动。 手指推进的节奏缓了下,她拾起手机。 「喂,干嘛?」没好气招呼道。 「吃炸药?」电话另一头的女人微微蹙眉。 「老娘在忙,有事快说没事就滚。」 「罗予丹,你一大清早的是能有什么要紧事?」居应仁走入电梯。 「嗯…哈…罗、用力一点,嗯啊---」 「……」电话那头呻吟传来,居应仁顿时无语。 这也难怪她拨了第三通才有人接。 「做爱不分时间好吗。」罗予丹哼了声。 「所以你找我做啥?」 「我晚上要见客户,要买个礼物给对方,他喜欢品酒,但我对酒没有研究,你完事之后跟我去一趟酒商,帮我挑支酒?」居应仁说着,坐上车。 「嗯哼,下午四点酒商见。」罗予丹说,掛上电话继续奋战。 才刚掛上电话,居应仁又接到另一则来电。 组长。 「居!」方接起电话,对方便一阵哭腔。 「怎么了?」 「我发烧拉肚子…」 「嗯…有去看医生吗?」 「有…」组长略为哽咽。 「居,我不能跟你一起去玩了。」他吸了吸鼻子。 「不是要去玩好吗!」居应仁扶额。 「我好想去吃那间高档餐厅…」 「生病也是无可奈何,你就在家好好休养吧。」她努力安抚着。 「哇啊---」听着组长哀戚吶喊,居应仁差点没笑出声音。 太失礼了。 「别难过,下次我们再和其他同事一起去吃?」居应仁提议。 「好…」组长勉强接受。 「那先这样,你保重,掰啦。」她说,掛上电话。 踩下油门,驱车前往百货公司。 十一月底,寒风刺骨。 居应仁拉紧大衣,搭上手扶梯。 大楼内没有比较温暖。 到达女装部,前往熟悉的专柜。 「谢谢光临,欢迎下次再来。」 待上一位顾客离开后,居应仁从后头走近。 「不好意思,请问…」她开口。 「您好,请问有…应仁!你怎么会来?」单笖茗回眸,见到本该在公司里上班的太太,高兴得上前拥抱。 「今天下午要去见客户,待会要和罗予丹一起去买礼物,想说还有时间,就过来探班。」居应仁说,将保温瓶放上桌。 「这是刚刚在公司泡的薑茶,给你暖暖身子。」 「谢谢。」单笖茗本想亲吻对方,但碍于这里是公司,只得轻捏对方手心表达情绪。 「会冷吗?」居应仁问。 「还可以,一楼化妆品才是真正的极地。」单笖茗说,为楼下的同仁们默哀。 居应仁脱下大衣,披在柜台后方椅背上。 「早上太阳很大,还不会太冷,你回家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而且骑机车风更大,这件你带着吧,也好挡风。」 「不行啦,我拿你的大衣,那你要穿什么?」 「我车上还有备用的,毕竟我很怕冷?」居应仁莞尔。 「有外套就好。」单笖茗点了点头。 「今天的中餐很好吃。」居应仁天外飞来一笔。 单笖茗面色緋红,「谢谢。」她说。 「晚上和客户去吃饭,就不用特地准备了,应该十点前能回到家。」居应仁算一算时间,只是吃顿饭,谈谈今后双方合作发展,应该不会太久。 这次的饭局邀约是对方公司提议,上一次的会议中已经将重要公事都处理妥当,居应仁估计这局饭只是为了培养一点公司与公司间的情感。 虽然对方并没有明确表明其目的,但就前几次交流下来,双方不管是工作亦或是互动上都表现得相当舒畅,她能确定这局饭不会过于拘谨。 「开车小心。」二人小聊后,居应仁按了按对方双肩,让太太放松肌肉,便驱车前往酒商和罗予丹会面。 待居应仁走远后,对面专柜的同事走向单笖茗。 「笖茗,你老婆也太暖了吧。」她带着羡慕神情看着走远的居应仁。 「真幸福,要是我也能找到一个这样的老公就好。」 「谢谢,你会的。」单笖茗回以微笑,看着太太背影,心中暖意不减。 停妥车,便看见一身短版大衣的女人带着墨镜,靠在店门外墙上滑着手机,模样甚是外拍模特儿,大衣仍难掩衣着内姣好身材。 路过男女老少的眼神都会为她多做停留。 「嘿,等很久吗?」居应仁出声。 「等很久。」罗予丹收起手机,「走吧。」 居应仁莞尔,跟着入店。 「挑一支给客户,你自己也挑一支,感谢你〝百忙之中〞抽空来帮我挑酒。」居应仁说。 罗予丹覷了眼身后学妹,忍不住失笑。 「那我就不客气了。」她说道。 随后罗予丹和店长在柜台前品了几款酒,而居应仁则是站在一旁似懂非懂,愣愣听着店长介绍。 大人的世界。 「再挑一支给笖茗好了,她喜欢喝葡萄酒。」居应仁告诉罗予丹。 良久,二人带着三支酒离开,居应仁将罗予丹载回酒吧,她才前往与客户的会面地点。 「罗,那人是谁啊?」走入店内,稍早和罗予丹有过欢愉的女人摇着酒杯,问道。 「sandy?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我还没开店啊,你是怎么进来的?」罗予丹瞪大双眼。 「我请你们家bartender过来帮我开门。」sandy拿着酒杯,起身走近罗予丹。 「abby…扣薪水…」她咬牙。 「就这么不想见到我?」sandy指尖抵住对方下顎。 「这是安全问题。」罗予丹说,「擅闯店内还喝我们家的酒。」 恶狠狠瞪向对方,她可没打算和砲友升级为「特别的朋友」。 「哦?你要喝吗?」sandy啜了口红酒,嫣唇凑近罗予丹。 忽然的凑近让对方闪躲不急…不,罗予丹脑袋知道要闪躲,身体却动弹不得。 唇就这么被覆上,红酒香气袭来,方才她才品了那么多款高级酒品,就属这一口香气最为浓烈。 液体顺软舌滑入喉间。 sandy满意的舔了舔嘴角,看着对方一脸懵。 罗予丹完败。 ---- 今天不小心爆字数,分成上下篇。 番外6(下) 「居总,别害羞,喝一杯吧!」陈总高举酒杯,欲敬对方。 居应仁嚥了嚥口水,她的挡酒大队长竟然请病假,留她一人独守前线。 太不应该。 酒杯轻碰,她轻轻啜饮一口。 「居总,你真的有喝吗?」陈总眼看两个小时过去,对方的酒杯还满着。 「少少喝。」居应仁礼貌回应。 「这怎么行?我们这次行销部大成功都是你的功劳,得好好庆祝庆助才行。」陈总站起身。 「别这么说,我只是其中一个推手而已。」居应仁跟着起身买单。 「这样吧,我带你去另一个地方,让你放宽心玩。」陈总勾着居应仁肩膀。 「陈…」 这回是真的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早听闻陈总不止在商场叱吒风云,来到酒吧也毫不逊色,四十出头外加健美身材,堪称绝佳黄金单身汉。 但她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样风流,远比脑海中想向的等级要高出许多。 「没事,我知道你不喜欢牛郎。」入坐后,陈总朝居应仁微笑,便和服务生说了几句。 这举动另居应仁极为不安。 她看了眼手錶,现在才八点多,酒吧刚开始营业,单笖茗还没下班,单芷静还没下课。 「居总。」忽地,身旁坐了一位公关,替居应仁倒满黄汤,低胸雪乳压着她手臂。 「呃,你好。」居应仁挪了挪坐位,让俩人保持安全距离。 「别跟我客气,这摊请你,儘管享受。」陈总更是左拥右抱,居应仁已经很久没有到这样五光十色的场所,很久没看到这样左拥右抱的场景。 上一次看见是罗予丹坐在她店里的大沙发上喝得烂醉,和其他客人搅在一起,还要她去收拾。 「喝吧。」陈总朝居应仁举杯。 「至少要把我买的这一桌喝乾喔,当作你那瓶酒的回礼。」 居应仁寒毛直竖。 公关的双乳又压上来了。 陈总笑着,这是他唯一的乐趣了,在退去商场面具后。 居应仁明白,也不好意思再说些什么。 晚上九点四十。 「居总,再喝一杯!」陈总有些微醺。 居应仁倒是爽快乾杯,一旁公关又再添酒。 「我去吧檯那里逛逛,妹妹,照顾好她喔。」陈总离开坐位前叮嘱服务居应仁的公关便离去。 「居总,你还要吗?」公关伸手搂上居应仁腰际。 「别、别,我结婚了。」她将对方纤手移开。 仰首靠在沙发椅背上。 忽地,下腹一紧。 水库要洩洪了! 「我去洗手间。」她说,站起身。 「居总,洗手间在这边。」公关赶紧扶住居应仁,她已经搞不清楚厕所的方向了。 「喔,抱歉。」她骚了骚脑袋,又移开对方的手。 公关嫣然一笑,跟在她后头,一起走进洗手间。 靠在洗手台上,她微微叹息。 好久没有接到女客人了,对象还是这样安份。 平时总要面对突如其来的毛手毛脚,成天笑脸迎人,陪酒或出卖身体,靠着身材和脸蛋生活,事实上有些麻痺。 但看见居总,忽然有种莫名的温暖,好想靠近,多待一秒鐘都好。 「呼…」居应仁拉了拉领带,绕过公关洗手。 「走吧。」她说。 「居总…」公关伸手抵住对方空口,挡住去路。 「嗯?」居应仁眼神迷濛。 博取一点温暖,汲取一些温柔。 她身体靠上居应仁,呼吸着对方的气味,拉着她的手,往自己身体带。 「不行。」她轻轻推开公关,搭着对方双肩,诚恳开口。 「我结婚了。」她说,没有半分责怪对方的意思,只是给予微笑,便回到坐位。 「我想也是。」公关低语。 后来又和陈总聊着无关紧要的天方夜谭,居应仁完全没有注意时间流逝,直到手机响起。 「应仁,还在忙吗?」单笖茗的声音。 「嗯…老婆,没有,我和客户在…」她抬头看了眼招牌,写着韩文,她也不知道怎么念。 「这里是xx路的y酒吧。」公关凑近电话。 「你喝酒了?」单笖茗微微蹙眉。 「对。」居应仁手掌盖着眼睛。 「要回家了吗?」她与带担忧,居应仁就是太少饮酒,酒量又差,每喝必醉。 「嗯…我去看一下客户。」她说,站起身寻找陈总。 公关一路上都搭着居应仁肩膀,就怕她下一秒倒地不起。 「陈总!」 「呦!怎么啦?」陈总倒是看起来相当有精神。 「我差不多该回去了。」居应仁说。 「这样啊,老婆在问了吧?」他挑眉。 「那就下次再约吧!掰掰。」他挥了挥手。 居应仁又走回坐位。 「要回家了。」她说,「我打给计程车,很快就到家。」 「不用不用,我去载你,你不要乱跑,知道吗?」单笖茗套上外套。 「好。」居应仁頷首,掛上电话。 「你太太要来接你?」公关问道。 「对。」居应仁闭上双眼。 「今天谢谢,工作辛苦了。」她说。 「才不会。」公关莞尔。 替她倒了杯冰开水,醒醒酒。 直到单笖茗到场。 「应仁、应仁,该回家了。」单笖茗拍了拍对方肩膀。 「不行…」居应仁呢喃着。 「什么不行?」单笖茗不解。 「我结婚了。」居应仁说,移开对方搭在自己肩上的手。 「她整个晚上都这样。」公关坐在一旁失笑。 「这样啊。」单笖茗嫣然,低头吻了太太额头。 「应仁,快醒来,你这样我们回不了家。」 闻到熟悉的气味,居应仁这才睁开双眼。 「老婆…呃、老婆。」酒醒七分,她坐直身体,双手摆膝盖。 公观看见这幕,噗哧一笑。 「好了,回家吧。」单笖茗摸了摸太太的发,拉着她起身。 「谢谢,辛苦了。」离开前,朝公关道谢。 「不会。」公关看着俩人背影。 天造地设。 「老婆,你车停在哪里?」 「应该是…嗯…」居应仁瞇起眼睛。 单笖茗无语,想着乾脆搭计程车回去吧,眼角馀光便瞥见轿车就停在对街。 费了好大一番功夫,俩人终于平安回到家。 「好热…」居应仁躺上沙发,扯着领带。 整天束着很不舒服。 单笖茗看了眼时鐘,已经十一点多了。 「别动。」她说,替居应仁拿下领带,解开几颗钮釦。 她伸手环抱住太太,单笖茗重心不稳,压上对方。 「好喜欢你。」她说,在耳畔间低语,温热手掌滑进对方上衣里头。 「应仁…这里不行,会被芷静看到。」单笖茗小声说着。 「那我们进去。」居应仁说,一把抱起单笖茗。 「蛤?」还没搞清楚状况,已经被太太扔上床。 「等等,你还没…唔…」后半段话语被吻去,她无力抗拒。 居应仁拉下对方长裤,低头亲吻。 被吻得麻痒,单笖茗觉得自己也染上一层酒气。 「你这是酒后乱性。」她忍不住说道。 「也只对你乱来。」居应仁迅速回话。 这是喝醉的人类该有的反应速度吗? 单笖茗扶额。 她明天可是早班啊…… ---- 这週不小心爆字数,所以下週应该可以不用更新?(思考中。 更文在instagram帐号[hsia_yu_writer]会有限动通知。 感谢各位。 番外7 「左边守望台上有狙击手。」居应仁嘴里念着,指尖在键盘上快速移动。 「姐姐,我从后面上去,你在前面守。」单芷静说,移动滑鼠。 枪林弹雨环绕一室,两台电脑,两个女人。 「队友需要支援。」居应仁说。 「我捡到一把狙击步枪。」单芷静高兴喊道。 「咳、咳。」坐在沙发上喝着花茶的女人轻咳了两声,手握滑鼠的其中一人身体抖了下。 「呃啊!」 「姐姐!」 「死了。」居应仁尷尬一笑,揉了揉鼻子,对单芷静挤眉弄眼。 接收到无声讯息的她扬声,「姐姐,你很雷诶,去坐板凳啦!」 「那就拜託你啦,师父。」居应仁跳开游戏,坐上沙发,捱近自家太太。 「老婆。」她轻唤。 「嗯?」 「你今天特别漂亮。」居应仁说,亲吻对方脸颊。 「少来。」单笖茗拨开她,又輟饮一口花茶。 她坐在这张沙发上五个小时了,那两个女人打电动打五个小时了。 整整五个小时,早上九点玩到现在下午两点零七分,不吃不喝不走动。 「你每天都很漂亮。」居应仁嚥了嚥口水,拿出手机。 单笖茗抿嘴,努力抑制住笑意。 「老婆,你看。」 各式婚纱照一应俱全,服装、色调、画风、场景、风格等全都分类完毕,列出各摄影工作站和每一位摄影师的作品风格。 「你又有朋友要结婚了?」单笖茗接过手机,滑着相片。 「不是啦。」居应仁失笑。 「我想拍,我们三个。」她说。 「没有给你一个婚礼,至少要有婚纱照吧。」 闻言,单笖茗嫣然,「不用麻烦啦,这不便宜诶,我也不年轻了,不用那么劳神费力。」 「真的不要吗?」居应仁挑眉。 「年轻时候嚮往的东西,现在老了就没那么……」话语未落,居应仁便开口打断。 「我预约了,明天一起去挑衣服。」 「蛤?」单笖茗瞪大双眼。 「重复看了这一系列很多次,其实你很喜欢这个吧。」居应仁指向手机萤幕。 「所以我刚刚线上预约了。」 「刚刚?我在说话的时候?」 「喔,对啊。」居应仁頷首。 方才太太盯着手机说话,也不会注意自己在做些什么。 「不好吧…真的没关係。」单笖茗微微蹙眉。 纵然心里仍有想要一圆年轻时的梦想,但如今年纪已过,即使心里仍有对婚纱的幻想,也不敢轻易尝试,更何况孩子都那么大了。 「包在我身上。」居应仁拍了拍胸脯,勾起唇角。 见太太嘴角上扬的弧度,单笖茗莞尔。 她是带着两个大孩子啊。 滑入喉间的液体已经失去原本该有的浓烈气味,身体仅能将其判定为某种正抽离自己部分意识的罪魁祸首。 纤手抚上大腿,指尖轻划脸颊,呼吸稍嫌急促,面色红润,仰首靠在沙发上,姿态诱人。 毫无防备,活像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差不多该离开了?」女人纤指滑过对方鼻梁,抵在鼻尖。 身下的她吸了吸鼻子,味道不太一样,是陌生。 「罗予丹!」忽地,一道女嗓传来,艷丽女人回眸愣愣看着素未谋面的她。 「你谁?」她挑眉,万年单身罗予丹,本该无人管辖。 「我才要问你是谁吧,把你的手从她身上移开。」sandy走近俩人,拿开对方放在醉死之人身上的手。 「你…!」女人瞪当双眼,那可是她花了一个晚上灌醉的猎物,怎么能就这么拱手让人? 「诶,起来啦!」只见sandy毫不留情往罗予丹脸颊拍了几下,对方仍毫无动静,索性一鼓作气将她背到身上。 「喂!」女人跟着起身,拉住罗予丹的衣服。 「干嘛?有话快说,这女人很重。」sandy恶狠狠瞪着方。 「你也太没礼貌,拿着别人的猎物就想跑?」 「那你还真是找错人了。」sandy落下话,便扛着罗予丹离开酒吧。 路上,被酒精淹没的女人全程陷入半昏迷状态,口中含糊念着什么,sandy听不清,她开着车犹豫要将这女人带去哪里。 「长到这个年纪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她呢喃着,将车驶入地下停车场。 当她终于平安将那女人扛回住家,自己已然满身大汗。 「能把我搞得这么狼狈的人,也只有你了啊。」snady双手插腰,俯视倒卧沙发的罗予丹。 「好热…」她含糊说着,伸手掀开上衣。 在这寒冷冬季饮下烈酒,和窝在暖炉旁取暖没有两样。 「喂喂喂!罗予丹,你好歹也长一点危机意识好不好,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在何处啊?」她扶额,将衣摆拉好,脱下身上外套,盖上。 「差点被捡走都不知道。」她无奈说着。 两个小时前,她终于忙完公事,想到罗予丹那里找些乐子,怎料走到哪都不见对方身影,问了酒保才得知这女人今天好像和老爸发生一些口角,一个人跑到另一间酒吧喝闷酒了。 辗转又问了几个人,终于找到那间酒吧的位置,她用最快的速度赶往现场,若她再慢个几分鐘,恐怕人已被带走。 思即此,sandy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她不能想像罗予丹倒在别人身下的情景。 绝对不能允许。 「诶,你乖乖躺好不要乱跑,我去洗个澡。」她说道,确认对方「不会乱跑」后,便到浴室沐浴。 温热清水顺流而下,sandy开始思考自己究竟为什么会和外头的她搅和在一起。 明明自己不过是想喝杯生啤酒,消消职场怨气,顺道钓个幸运儿共享一夜春宵,仅此而已。 怎么这一闹,便离不开那老令人捉摸不定的女人。 想想半年前,她遇见罗予丹之前,也是个游戏人间的花花女子,怎就这么轻易被抓住了。 思即此,她浅笑。 「太不应该了。」 〝碰!〞浴室大门霎时敞开,冷风灌进。 「呃啊---!罗予丹!快关起来!很冷!」她惊叫道。 「你在洗澡?」罗予丹只是悠悠问着,缓缓关上门。 「对啦,你不是睡得好好的吗?」sandy扶额,冲去身上泡沫。 「我也要洗澡。」罗予丹自顾自说着,脱下上衣。 「拜託,你到底知道不知你现在人在哪里?」sandy阻止罗予丹继续闹笑话,伸手拉住对方,不让她太快曝光。 「sandy,你今天话很多。」她微微蹙眉,挣脱被对方抓住的手,将上衣退去,扔到一旁。 「那是因为你太不正常了。」sandy弯腰捡起对方随意乱扔的衣服,上头还沾染着酒气。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罗予丹喝醉的模样。 闷酒不是为情所困,而是单纯的家庭纷争,虽然不清楚争吵的理由,但想必她一定很重视父亲吧。 「出去。」罗予丹指着浴室门。 「蛤?」这是她家诶!这是要被赶去哪? 「我要洗澡,你要观赏?」罗予丹面无表情说着。 「呃,抱歉。」意识到自己反应慢半拍,sandy摸摸鼻子,一把将浴巾裹住身体便离开浴室。 一个半小时过去。 两人倒在软床上,她盯着天花板发愣。 「现在是什么情况?」 罗予丹不仅在自己家洗澡,此际还与她同床共枕,重点是两人什么事也没做,若是平常,她早就像隻恶狼一样扑上去了。 但今天不同,看见罗予丹难得无害的一面,她竟有种「就这样平静的处于一室也好」的想法。 平淡的,没有以往的激情,感受对方的存在,不需要任何肌肤之亲。 「没想到你也会有如此纯情的时刻。」sandy失笑。 罗予丹平稳呼吸,令她感到心安。 她是真实的存在,不同于以往,欢愉过后她仍感受不到她的存在,仿若交合只是凭空捏造,海市蜃楼。 sandy关上灯,闭上双眼。 「晚安。」她说。 盖上暖被,二人体温相触,罗予丹在睡梦中感受到另一股暖流靠近,她无意识的靠近,紧紧捱着对方,汲取温度和香气。 「罗、罗予丹?」以为对方醒了,sandy唤道。 回应她的是对方鼻息。 sandy尝试把对方挪至一旁,至少二人能保持半个身体的距离。 安全距离。 可尝试了几遍,罗予丹最后都还是会贴到自己身上。 「别这样…」她无奈,好不容易清净心灵,对她没有非分之想,可如今被这样一闹,心底关上的野兽正蠢蠢欲动,名为浴火的火苗正在壮大。 她轻触罗予丹鼻尖,那是真的陷入深层睡眠,毫无意识的。 即便她现在对她做出踰矩的行为,这女人也不会发现。 sandy嚥了嚥口水,纤手抹脸。 「冷静、冷静,不能趁人之危,这是不道德…不,这是违法的。」 「对,不能违法。」她终于找到抑制住自己行为的理由。 「沉住心,快睡。」 快睡。 「好香…好喜欢…」罗予丹嘴里呢喃着,侧过身。 「唔…不行…碰到了…」sandy好不容易沉住气,这回又来个奇袭,右手被柔软双峰压制。 脑中跑过每一次触碰对方酥胸的手感,清晰诱人。 「sandy…」正当她快要抵制不住心里野兽的时候,罗予丹轻声唤道。 不,是无意识叫唤。 「梦话?」她侧耳。 可最后还是没有等到下一句,她期待听见的。 在与脑中野兽的一翻搏斗后,sandy狠下心,一把抓起抱枕,隔在俩人中间,让罗予丹抱着抱枕入睡。 「真是有违心志。」她低声说道,离开软床。 安顿好床上女人后,她便随意拿了毛毯和枕头,铺在床边地板。 「希望不要冷死在自己家里。」sandy低语。 在没有外物干扰的情况下,终于成功入睡。 番外8 窗外阴雨绵绵,滴答细雨听来格外舒服,尤其是朝阳尚未完全露脸的时刻,躺在软床上睡意消散不去。 居应仁皱了皱鼻子,还在睡梦中的她梦见工作遇上棘手问题,又是蹙眉又是辗转。 单笖茗浅笑,伸手替太太将暖被拉妥。 感受到一股暖流经过,居应仁蹭了上去,埋首于对方怀中。 单笖茗顺了顺太太发丝,这是她最喜爱的晨间时光。 ---- 「嗯…」罗予丹微微睁眼,揉着脑袋。 躺在床上,脑袋还在混沌之中。 昨晚不小心喝太多了。 她心想。 掀开棉被,准备下床盥洗。 「啊---」、「唔---」 脚掌踩到异物,罗予丹瞬间酒醒七分。 「痛…」sandy抚着大腿,一大清早就被踩,是不是该去转运站走一趟? 「靠!」罗予丹瞪大双眼,这是什么情景? sandy瞥了眼罗予丹,将毯子裹紧身体,滚上床,在躲进留有对方气味与馀温的被窝中取暖。 差点没失温在地上。 「你…」罗予丹扶额,眼下情况过于复杂。 她被sandy带回家,这点应该不太意外,但对方睡在地上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昨晚… 「我把你踢下床囉?」罗予丹问。 「…旁边柜子打开有醒酒剂。」sandy的声音闷在暖被里。 罗予丹打开抽屉,拿了颗醒酒剂,又随手抓件对方的外套便离开房间。 先是吞下解酒剂,再到浴室盥洗,罗予丹还没从惊恐中清醒。 一切都太不对劲了,完全朝她不乐见的情况发展。 且过于顺利。 她走进客厅,观察sandy家里摆设,和她想像中的陈设大相逕庭。 原以为像她这样外放、火辣的女人,家里也会那样狂野,没想到放眼望去,大小适中的电视、浅褐色三人坐沙发、电视与沙发中间摆放的矮桌意外整洁,除了面纸盒以外什么也没有,木头茶几上摆着闹鐘和乾燥花,玻璃柜里放有几罐高级红酒、几张和家人、朋友的合照。 朴素得太不真实。 不过,是她喜欢的居家风格。 厨房里也相当单调,冰箱有几罐果汁、啤酒和各式各样的冷冻食品,柜子内放有几包相同口味的泡麵、罐头和即融咖啡。 饮食倒是不意外,尽是吃些没有营养的食物。 大致逛完,她又回到房间。sandy仍裹着棉被,紧紧蹙眉。 罗予丹霎时之间有些心软,她好像真的把人家踢下床了,在这样寒冷的天气,好像有点过份? 心里想着是不是该和她赔罪,罗予丹脱下外套,躺上床。 「你很冷吗?」她问。 sandy被对着她,没有回话,手脚温度尚未回温。 罗予丹凑近对方,鑽进被窝中,手轻轻触碰她后背。 「那个…对不起。」她说,小声的。 「干嘛突然道歉?」sandy纳闷。 「我把你踢下床,害你冷了一整晚。」罗予丹解释道。 她知道自己睡相不是很好,但也没想到会那么糟糕。 看来自今仍选择单身是对的抉择,不然苦了女朋友岂不是太糟糕了? 「没有。」sandy抓紧棉被。 「是我自己选择到地上睡的。」 「蛤?」罗予丹更加不解了。 「为什么要去地上睡?你的床又不是不够我们俩睡。」 「你一直把我当抱枕。」sandy解释道。 「喔…真的吗,我的错。」罗予丹语带歉意。 随后又想起一些什么。 「所以你就下床了,我完全没印象。但也挺意外,我以为你……」话语溢在喉头,后半段不知如何开口。 不管她说什么,好像都不合时宜。 「你以为我会趁机把你吃乾抹净?」sandy早看透她的心思,替她完整语句。 「呃、嗯。」被摸到心思的她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想多了,我确实随时随地都想上你,但是既然你当下没有那个意思,那我也不会做出出格的举动,在那方面。」sandy平静说着。 「谢谢。」良久,罗予丹才开口。 在这混乱的感情世界游走多年,碰上的女人多属慾望派,趁人不备吃香喝辣,她看多了、遇多了,sandy本该也是那样的一个女人。 「这是尊重。」sandy一语慵懒。 「话说,你怎么知道我在哪里?」 「你们家酒保说的。」 又是酒保。 可这次,罗予丹并不生气。 反倒有些…开心? 昨日和父亲争执后的不快也随之淡化了一些,她放柔身子。 「转过来。」她说。 sandy没有多想,侧了个身。 「知道吗,其实你挺好的。」罗予丹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被拥个猝不及防,sandy身体顿时变得僵硬,双手无处安放,还隐隐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逐渐猖狂。 罗予丹见到在职场上呼风唤雨、酒吧人人关注的她,此刻竟羞得如此青涩,抑制不住清铃笑声。 「笑、笑什么。」sandy蹙眉。 「笑你傻啊。」罗予丹笑道。 「我哪有傻。」 「傻,很傻,但傻得很可爱。」她说,轻抚对方后背,试着让她的身体不要如此僵硬。 sandy闻言,更是羞得说不出话来。 「你的身体是不是有点烫?」罗予丹意识到对方温度有些不对劲,伸手抚向额头。 这绝对不是害羞脸红可以说明的,不需要温度计就能确定。 「有吗。」sandy只觉得有些睏,没有想得太多。 「抱歉…」罗予丹闭上双眼。 好像酿祸,是不是不负责任都不行了。 ---- 作者曰: 番外故事开始收尾。 比预期超出一万多字,该收敛点,不然新坑会停滞不前(扶额。